胸部心臟外科的助理教授木原毅彥從美國回來了,在醫局苦熬多年的木原,在經過一番奮鬥之後,終於升上助理教授這個位置。

由於明真即將引進達文西機械手臂來為患者進行外科手術,醫院方面決定挑選有意願學習的外科醫師送往美國的合作醫院接受訓練。在所有醫局員之中,木原最先表態,並且多次請教授加藤幫忙推薦,加藤也應允了木原的要求,幫助木原順利前往美國受訓。

訓練期滿之後,木原與其他同事一起回到明真,他迫不及待想一展身手,展現自己在美國學習的成果。

加藤於日前飛往法國,進行人工心臟的研究參訪,在出國之前,她宣布在自己不在醫局這段期間,所有事務就由助理教授木原暫時代理,並指定朝田和伊集院負責協理。對於能擁有這樣的機會,木原真是樂不可支。

木原擁有助理教授的頭銜,加上暫時代理醫局事務,在朝田面前,木原格外趾高氣昂。打從多年前朝田進醫局的第一天開始,他在朝田面前始終抬不起頭,如今他的身分比朝田高一階,是朝田的上司,木原自然是不會放過賣弄身份的機會。

不過,朝田依然沒把木原放在眼裡,面對木原總是在面前耀武揚威,朝田只是漠然一瞥,沒有多加理會。

而木原對於朝田無視的態度即使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朝田只要一個凌厲的眼神往他臉上掃一眼,他就變成了一隻縮頭烏龜,即使自己已經是助理教授,依然敵不過朝田的氣勢;他都忘了,那個男人是連校長都沒在怕的。

這天,醫局裡平平靜靜,木原向伊集院走過去,將一份病歷表拿給伊集院。

VIP病房的患者?」伊集院驚訝地說。

「是啊,伊勢谷夫人指定要你成為她的主治醫師,你好好看一看她的病歷表。」木原說道,口氣有些不是滋味。

伊集院趕快將病歷表翻開來看。

伊勢谷櫻子,53歲,病名是左心房黏液瘤。

「木原醫生,患者為什麼會指名我?」伊集院不解地問,他沒有加藤醫生擁有教授的身分地位,也沒有朝田的名氣。

「我怎麼知道,伊勢谷夫人一住進病房,她就提起你了,說希望由你擔任她的主治醫師。」木原的心情有些忌妒。

伊集院沒有察覺,他回應道:「原來是這樣。」這還是第一次有VIP病房的患者指名要他擔任主治醫師,心裡有那麼點高興。

木原慎重提醒道:「伊集院,這位伊勢谷夫人是校長特別交代非常重要的病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絕對不容許有一點差錯,知道嗎!」

「這位患者有什麼特別的嗎?」伊集院好奇地問。

木原嚴肅地說道:「你也知道兒童醫院正在籌建的事吧,這次給予我們明真融資的帝都銀行,伊勢谷夫人的丈夫伊勢谷宗治先生,他是帝都銀行的董座;校長跟伊勢谷先生的關係很好,聽說就是透過伊勢谷先生的幫助,醫院才能順利取得資金,而且我得到消息,伊勢谷先生還是下一屆銀行董事長的熱門人選。無論是資金還是跟校長的交情,伊勢谷夫人可說是超級VIP。伊集院,你一定要好好用心,知道嗎!」說完,木原用力拍一下伊集院的肩膀。

「是的,我明白了!」伊集院自信地回應,這麼重要的患者如此信任自己的醫術,他感到非常高興,尤其心臟黏液瘤的病例相當少見,這讓他更想參與手術了。

「下午我帶你去見伊勢谷夫人,你要準備好!」木原叮囑道。

「好的。」伊集院應道,他立刻開始研讀患者的病歷表。

 

 

 

在木原的帶領下,伊集院踏到病房與患者見面。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走進頭等病房,以前他也曾經跟在教授身後走進來,協助教授進行會診。

「伊勢谷夫人,這位就是伊集院醫生。」

在木原的介紹下,伊集院見到了患者,一名嬌小美麗的女性坐在病床上,雖然年紀已邁入中年,臉龐卻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保養得宜讓女性維持年輕美貌,風采動人。

從進入病房開始,伊集院查覺患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不同於其他患者的不安與虛弱,伊勢谷櫻子看他的眼神充滿母性,熱切地凝視著他。

見到伊勢谷櫻子的第一眼,伊集院的印象是莫名的眼熟,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與患者見面,但是他卻覺得自己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偌大的病房裡,除了患者,還有兩名年輕的男女陪在患者身邊,伊集院心想,那應該就是患者的兒女。伊勢谷櫻子臉色蒼白,伊集院發現患者不時發出喘氣聲,他聯想起臨床上的病例,大多數心臟黏液瘤的患者都會出現喘促的症狀。

「伊勢谷夫人,妳好。」伊集院禮貌的向患者問候。

「醫生,請問媽媽她真的非動手術不可嗎?難道就不能進行藥物治療?」年輕女子急忙上前問道,口氣充滿擔憂與不安。

「美雪,妳不要著急,先聽聽醫生怎麼說。」伊勢谷櫻子安撫女兒,她接著看向伊集院說:「醫生,關於我的病情,你的看法呢?」

「是的。」伊集院翻開病歷表,他開始向患者解釋:「伊勢谷夫人,我已經看過您的超音波檢查影像,左心房的黏液瘤已經達到八公分,我的建議是必須盡快接受手術,否則,黏液瘤除了影響周邊血管的血流,也會有造成腦中風的危險;如果黏液瘤破裂,碎片會造成血管栓塞,甚至引發心肌梗塞。」

「是嗎,我了解了。」櫻子的反應相當平靜,她又問道:「我的手術,什麼時候可以進行?」

「如果您確定接受手術,我們會立刻安排,後天就可以進行。」木原接在伊集院之前回答道。

「那麼,我就決定動手術了。」櫻子肯定地說。

「媽媽,妳真的要動手術嗎,太危險了!」伊勢谷美雪急忙勸阻母親,一想到母親要接受的是心臟手術,她感到相當害怕。

「美雪,之前看過的醫生都建議媽媽動手術,現在轉到明真,伊集院醫生也認為必須動手術。媽媽的病要治好,非接受手術不可了。」面對母親的病情,伊勢谷真一表現得沉穩冷靜。

「哥哥,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美雪看著兄長,表情難過。

「現在我們只能相信醫生了。」真一回答道,他又對伊集院說:「醫生,家母的手術就拜託你們了。」

「我們會盡全力的,請放心。」伊集院自信地說。

「木原醫生,真一,美雪,你們先出去一下好嗎,我有話要單獨跟伊集院醫生說。」櫻子說道,她滿帶著盼望的目光一直注視伊集院。

「好的,那我就先離開了。」木原說道,他向患者行禮致意後便走出病房。真一和美雪也遵從母親的意思暫時離開。

偌大的病房裡只剩下患者與醫生,伊集院看著患者,他關心地問道:「伊勢谷夫人,關於手術,您有什麼問題嗎?」

「小登……」櫻子看著伊集院,她的神情充滿欣喜與感動,「你長大了,而且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

伊集院驀地怔住。為什麼患者會忽然對他說這種話?

「小登,我是媽媽啊,我終於見到你了。」櫻子說道,她忍不住落下淚來,並把手伸向伊集院:「再站過來一點好嗎,讓我好好看看你。」

「啪」的一聲,手上的文件夾掉到地上去了。伊集院頓時感到腦子裡嗡嗡作響,表情凝結。

在記憶之中,有一張他不願想起、想刻意遺忘的臉,此刻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小登,你怎麼了?我們這麼久沒見面,你認不出媽媽了嗎?」櫻子有些吃力地移動身體就要下床,她迫不及待地想親近伊集院。

「伊勢谷夫人,您還是躺著休息吧。」伊集院訥訥地說道,他面無表情地蹲下來撿起文件夾,「很抱歉,我失態了。」他漠然地說。

「小登?」對於伊集院的冷淡反應,櫻子感到相當失落。

「伊勢谷夫人,我想您認錯人了。」伊集院冷冷地說道,文件夾被他抓得緊緊而變得扭曲,「我的母親……已經不在了。」

「小登,你在說什麼?」伊勢谷櫻子驚訝地看著伊集院。

「請您好好休息,我先失陪了。」

禮貌性致意後,伊集院隨即轉身離去,迅速離開這個讓他快要窒息的空間。

 

伊集院一路直奔天台,甩上出入口的鐵門之後,他再也忍不住大口地喘氣。

「這是怎麼回事?」他自問。

腦中浮現了影像,伊集院扶著頭,表情扭曲痛苦。

『媽媽,我回來了!』

背著書包的小男孩興高采烈地跑進家門。將鞋子脫下來放進鞋櫃裡,他迫不及待想見到在家裡準備點心的母親,再過幾天就要放寒假了,他想要跟母親討論要去哪裡玩。他要跟母親說想要去遊樂園,帶著母親做的便當,與父母大手拉小手一起出遊,就跟其他同學一樣,爸爸媽媽都會帶他們一起出去玩。

『媽媽,媽媽,妳在哪裡?』

小男孩連續喊了好幾聲,家裡卻像是沒有人在,靜悄悄的,無人回應。

『媽媽……出去買東西了嗎?』小男孩失望地走進客廳,原本期待一回到家就要跟母親分享放假的喜悅,母親卻不在家。

將書包放在沙發上,小男孩正要拿出作業,他驀然發現桌上放著一張紙和一枚戒指。小男孩認得戒指是母親的,因為母親每天都戴在手上,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他認得。

媽媽為什麼要把戒指放在這裡?小男孩疑惑,母親把戒指放在客廳的桌子上,而沒有戴在手上。

戒指下面壓著一張紙,小男孩看著紙上面寫著:離婚協議書。

上面寫了許多他看不懂意思的字,只有在最下面的簽名處,他看懂上面的簽字:村上櫻子。

村上是母親娘家的姓氏。

離婚協議書?為什麼媽媽要在上面簽名?小男孩心裡出現不安的感覺。

將母親的戒指握在手裡,小男孩立刻跑進父母的房間。

櫃子是打開的,母親的衣服不見了,梳妝台上面有許多物品也不見了,房間裡面被帶走許多東西,全都是母親的。

小男孩怔愣著,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家裡並不是遭小偷,因為小偷不會只偷走母親的東西,會翻箱倒櫃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

直到想起桌子上那張協議書,他漸漸明白母親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爸爸,你快點回家!媽媽不見了!』小男孩害怕極了,他再也忍不住哭泣,趕快打電話給還在公司上班的父親。

『登,你不要哭,爸爸立刻回去,你要乖乖待在家裡,爸爸會馬上回家帶你去找媽媽!』父親在電話中不斷地安慰,並再三叮嚀孩子不可以跑出家門,他會盡快返家。

在父親掛上電話之後,小男孩瑟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眼淚止不住。

媽媽會去哪裡?媽媽為什麼要跟爸爸離婚?爸爸跟媽媽的感情很好,從不吵架,可是媽媽卻要離開爸爸,離開家。媽媽不愛爸爸了嗎?媽媽不愛他了嗎?小男孩困惑,更是難過,他想著想著,嗚嗚哭了起來。

平常放學回家之後,媽媽都會在家裡迎接他,為他準備好吃的點心,並且陪他寫功課,聽他說在學校發生的事。這樣疼愛他的媽媽忽然不見了,甚至要跟爸爸分開,他好害怕,害怕自已再也見不到媽媽,害怕會失去媽媽。自己一個人單獨在家,小男孩只能等待。

在父親回家之後,當父親看到母親留在桌上的東西,他表情錯愕,難以置信。父親馬上打電話給幾位與母親較為親近的友人打聽消息,得到的回應全是沒見過跟不知道。

第二天,父親請了假,帶著小男孩去外公外婆家,希望能見到不告而別的妻子,或者至少能打聽到一些消息。然而外公外婆和舅舅們全然不知道母親的事,直到父親將事情告知,他們才知道母親離家出走。

即使母親娘家的人也幫忙尋找,向所有親戚朋友一一致電詢問,得到的回覆全讓他們希望落空。母親彷彿消失了,完全失去音訊,不知去向。

兩天後,外婆接到女兒的電話。母親並沒有說自己在什麼地方,只說要跟父親離婚,除非父親答應,否則她不會現身。父親時常跟母親娘家通電話,有時情緒激動,有時口氣沉重,眼神越來越絕望。

因為考慮到孩子需要人照顧,父親想要把小男孩送回鄉下的爺爺奶奶家,但是小男孩不願意,他要跟爸爸一起留在家裡等媽媽回來;小男孩相信媽媽一定會回家,因為媽媽最疼愛他了,媽媽說過她最喜歡小登,所以媽媽絕對不會丟下他。

然而過了很多天之後,父親從外面回來,他抱著小男孩,流著淚對他說:『登,對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沒有幫你把媽媽帶回家,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父親悲傷哭泣,小男孩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媽媽走了,不要這個家,不要他跟爸爸,連再見都沒有說。

 

想起從前的記憶,伊集院忍不住抓緊胸口,感覺裡面傳來針刺般的痛。

母親?我還有母親嗎?

不,他沒有。他的親生母親已經不在了。

在很久以前,母親就不在他身邊。

母親在很久以前就離開他。

母親在很久以前就拋棄了他。

母親在很久以前就不要他了!

那麼,現在出現在面前的人是誰?

患者長得的確跟母親非常像,而且名字櫻子。

母親的名字也是櫻子。

她不是我母親!不是!

因為他早就沒有母親了!

患者指定他為主治醫師,是因為看到他的名字嗎?

這麼多年來音信全無,現在卻突然出現要認他,也未免太莫名其妙,更何況……

我……早就沒有母親了。

是的,早在許多年前,他的親生母親就不在了。

 

 

 

「伊集院你說什麼!」

木原差一點被口中的咖啡嗆到。

伊集院向木原鞠躬道歉:「木原醫生,真的很抱歉,我無法擔任伊勢谷夫人的主治醫師。」

「怎麼回事?為什麼忽然說不行!」木原吃驚地質問,怎麼在短短時間之內,事情就出現變卦。

「醫院有規定,我們不能幫親人做治療吧,伊勢谷夫人她……是我母親那邊的親戚。」伊集院心虛地說道,他說了謊。

「什麼?你們認識?」木原驚訝地瞪大眼。

「很久沒見了……總之,我無法接下這位病患!」伊集院低著頭說,免得表情洩露自己說謊的心虛。

「你怎麼現在才說這個,我這兩天手術都排滿了啊!」木原扶額哀嘆道,這下子他真的要傷腦筋了。

伊集院再次向木原深深一鞠躬,「木原醫生,我真的沒辦法接下伊勢谷夫人的手術,請你安排其他人接吧,拜託你!」別說手術,他連見都不想見到她。

木原想了半晌。

「好吧,我知道了,我找別人就是了。」看到伊集院頭都快碰到地上了,木原只能無奈地應允。

「木原醫生,謝謝你。」伊集院抬起頭說道,感覺大大鬆了口氣。

誰來擔任伊勢谷櫻子的主治醫師都好,他只希望她快點出院,不要來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離開醫院的時候,朝田查覺伊集院出現異樣,戀人變得沉默安靜,失去了笑容。

伊集院神情悒鬱,朝田直覺,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到了晚餐時間,餐桌上,兩人之間的氣氛相當凝重。

朝田看著伊集院只是用筷子撥弄幾下馬鈴薯燉肉之後,就把筷子放下來,並且發出沉重的嘆息。

「今天遇到什麼事情了?」朝田關心地問道,戀人才剛擺脫患者過世的陰影,如今工作上是否又出現麻煩事讓他無精打采。

「不……沒有。」伊集院疲憊地回答道,他站了起來。

「小龍,抱歉,我沒有胃口。」說完,伊集院離開餐桌,獨自回到房間並把房門關了起來。

朝田望著伊集院的背影,他只是坐在原位,沒有跟著過去,他明白伊集院在這種時候會比較想要暫時單獨靜一靜。

面對冷清的餐桌,朝田慢慢吃著孤獨的晚飯,這是他回國之後第一次單獨一個人吃飯。飯菜是他和戀人一起做的,然而戀人卻吃不下東西,而且心情看起來很沉悶。

吃完飯後,朝田將餐桌收拾乾淨,他把伊集院那一份晚飯收進冰箱,並將自己的餐具洗乾淨。

完成了整理工作,朝田接著從冰箱內拿出鮮奶,溫熱之後送到房間裡。

 

朝田敲幾下房門,打開以後,他發現伊集院趴在書桌上。

見到伊集院的模樣非常疲憊,朝田不禁擔心,他走到伊集院身邊查看,發現伊集院手邊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朝田把裝著熱牛奶的瓷杯放到桌上,伊集院察覺到有人靠近,他慢慢地抬起頭。

「你人不舒服嗎?」朝田用柔和的口吻問道。

伊集院眼神憂鬱,他看著朝田,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生病。

「你剛才是在看這個?這張照片怎麼了?」朝田問道,他逕自將照片拿起來看。照片上,是一對年輕夫妻帶著小孩在海邊遊玩,年幼的男童坐在父親的肩膀上,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笑得十分開心。

男童的容貌,朝田看了不禁會心一笑。血緣這種東西果然是騙不了人的,他心想。

「在思念你的父母嗎?」朝田說道,他對伊集院的心情很有感觸。

「不是。」伊集院回答道,只覺得心情沉重。

「他們離婚之後,我父親就把和母親有關的所有東西都丟掉了,連照片也沒有留下。這張照片,是我保留下來的,我以為它在搬家的時候遺失了,沒想到它還在。」

「所以你的回憶還留著。」朝田安慰地說。

「快樂的記憶總是容易消褪,而痛苦的回憶卻一直無法抹滅。」伊集院感慨道。

「那就不要回頭看,只管往前,繼續製造好的回憶。」朝田說。

「如果依然是壞的呢?」

「是好是壞,全看你自己。」

「說的也是。」伊集院苦笑。

「你是怎麼了?」朝田蹙眉,他越覺得不對勁,戀人忽然變得多愁善感,肯定有心事。

「沒有。」伊集院直接否認,他不想多談,也不想讓朝田知道;或者該說,沒必要讓男人知道某位患者的身份。

「好吧。」朝田不在意的應道。然而,他暗自感到無奈,戀人把事情悶在心裡不肯說的壞習慣依然改不了。

朝田把溫熱的瓷杯推到伊集院手邊,「心情不好也不能什麼都不吃,喝了它。」

「小龍,謝謝你。」伊集院感謝朝田的貼心。

慢慢喝下一口牛奶,伊集院感覺心情稍稍舒坦。戀人就陪在自己身邊,他驀然有種想上前擁抱的衝動。

男人是他唯一的家人,即使親生母親出現,也不會造成任何改變。

他不會再去見伊勢谷櫻子;伊勢谷櫻子與他之間只有血緣關係,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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