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明月清風

    走進醫局，辦公室裡一個人都沒有，三個人便自行在休憩區的沙發坐下來。

    「加藤今天不在嗎？」朝田問道，他剛剛的確聽到藤吉說：加藤要回來了。

    「這一次的國際兒童心臟疾病研討會在京都舉行，昨天才結束，加藤醫生說今天會回來。」藤吉回答道，他又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為了這一次的研討會，加藤醫生還真是吃了不少苦。」藤吉感嘆的說。

    「怎麼回事？」朝田聽了不禁皺眉，在他不在明真的這段期間，似乎發生不少事。

    「某個兒科教授指控加藤針對開放性動脈導管治療的論文有剽竊之嫌，還向校長跟學會做不實舉發想要弄臭她，校長因而想將加藤趕出明真。」荒瀨說道，他雙手抱胸，整個人一副慵懶的模樣。

    朝田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麼嚴重。」

    「的確很嚴重。」藤吉說，「而且，對方還選在研討會快要舉行時對加藤下手，想讓她身心俱疲。」

    「不過，你也知道加藤的性子，她可不是吃素的，不會任人宰割，既然對方這麼黑心，她也不客氣還擊了，對方被打得顏面盡失，最後還辭職免得繼續惹人笑話。」荒瀨用嘲笑的口吻說。

    「是這樣啊。」朝田應道，荒瀨的話讓他稍稍放心。

    「別說這個了，朝田，這次回來又是為了什麼事，別跟我說你是為了伊集院回來的。」荒瀨調侃道，戴著戒指的左手無名指刻意敲了敲手臂。

    「如果我說是呢？」朝田揚起眉，雙眼流露傲然神色。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情，在MSAP的時候又出事撞到腦子了嗎？」荒瀨不客氣地吐槽。

    「荒瀨。」藤吉不悅地出聲提醒荒瀨注意說話的內容，他沒忘記三年前那一場墜樓意外，眼前這個男人差點就沒命了。

    「我想回來就回來。」朝田亦傲氣的回應。

    「可惜太慢了。」荒瀨坐起身，雙眼別有意味的直盯著朝田看：「你知道你錯過什麼嗎？」    

   「我才正要說，荒瀨，藤吉，恭喜你們結婚。」朝田噙著淡淡的笑意，「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在美國註冊，趁著樹里放暑假，我們帶她去紐約玩，順便辦了手續。」藤吉解釋道，態度自然完全沒有顧慮，「朝田，你怎麼會知道？」

    「伊集院在電子郵件寫了你們的事。」朝田回答道。 

    「怎麼樣，羨慕嗎？」荒瀨得意的說。

    朝田只是回予一個傲然的眼色。

    藤吉微笑，他說道：「這幾年，我都忙著做再生醫療的研究，多虧有荒瀨幫忙照顧樹里，讓我的前妻沒能奪回監護權。樹里一直在問我什麼時候要讓荒瀨真正成為她的另一個爸爸，我們在一起也這麼多年，去年有機會去紐約，我決定再婚了。雖然日本的法律並不承認，但至少有一個地方讓我們的婚姻關係合法。」

    「朝田，什麼時候輪到你跟伊集院？」荒瀨接著說。  

    「不知道。」朝田很乾脆的說，事實上他也真的不知道，他才剛回來，還沒見到戀人。

    「如果有那個意思，動作就快點，不要以為伊集院什麼都不在意，他只是不想讓你困擾而已，那小子就是這麼笨。」荒瀨說著說著，口氣多了分感嘆。

    「我知道。」朝田應道，口吻依然有著傲氣。

    然而心裡，卻是浮出了歉疚。

    「你活著回來就好。一個月前，新聞報導MSAP的駐紮地遭到空襲，大家都很擔心，尤其伊集院知道這件事之後差一點昏過去。我們一直連絡不到你，當地的情況又很混亂，我們只能盡量從網路上的國際媒體找消息，就怕看到你的名字出現在罹難者名單之中。」荒瀨的口吻越來越顯的沉重，他接著說道：「那幾天，伊集院完全沒吃好睡好，整個人快垮了。我們知道他心裡相當焦慮，一天沒你的消息，他就不會好過；後來，加藤聯繫上一位也在MSAP的朋友，透過他確定你還活著，伊集院才終於能安心，否則，他肯定會發瘋。」荒瀨的口吻裡隱隱含著指責的意味。

    「……」朝田無言了，荒瀨的話把他的心整個掐住，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朝田，伊集院看見你回來一定會很高興。」藤吉試著轉移話題變換氣氛，也順便安慰一下臉色凝重的男人，「這一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我有點事要辦。」朝田只是這麼回答，這個問題的確切答案，他暫時保留。

    「朝田，伊集院跟你一直有連絡，那麼，他應該有告訴你，兩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吧？」荒瀨嚴肅的對朝田說。

    朝田沉吟片刻，他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在印象中，伊集院只在電子郵件提過一些手術上的問題來詢問他的意見。

    「看樣子他沒告訴你。」荒瀨說道，他和藤吉對看了一下交換眼神，接著輪到藤吉開口：「兩年前，伊集院發生醫療過失的官司。」

    「醫療過失？怎麼回事！」朝田頓時感覺內心被狠狠撞了一記，伊集院向來細心，也相當用心對待患者，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在他身上。

    「一位接受他動心導管手術的患者，在出院一週後，因為AMI過世。」藤吉的神情相當沉重，他嘆口氣後繼續說道：「那位患者因為胸部悶痛就診，伊集院替他檢查後，發現左冠狀動脈阻塞嚴重，立刻安排進行心導管支架置放手術。手術成功，患者的恢復情形相當良好，很快就出院了，可是……」

    藤吉停了一下調整口氣，他接著說道：「一個星期後的深夜，那位患者被救護車送到急診室，到院前的情況已經很不樂觀，經過急救後，最後宣告不治。」

    「這和伊集院有什麼關係？」朝田冷冷的問道。

    「患者發病時，在旁的友人聽到說他胸悶、胸痛，而且冒冷汗，之後就倒下了。當天，是伊集院負責值班，患者沒有救活，家屬認為是伊集院的疏失；另外，他們認為當初進行檢查時有疏漏，沒有發現其他阻塞的血管，造成患者後來發病死亡，因而對伊集院提告。」

    聽到這裡，朝田的雙手掐緊了。

    「那位患者的死因確實是心肌梗塞，但是伊集院不會犯下疏漏這種錯誤。」荒瀨說道，「那位患者沒有遵照醫囑戒酒，病發時，他正在和朋友喝酒，恐怕是因為大量酒精造成血管痙攣收縮導致發病。醫審會檢視過患者的病歷、各項檢查資料，以及護理紀錄，急診部那邊也提出急診紀錄；經過鑑定之後，醫審會認為伊集院並沒有疏失，法官採信了醫審會的鑑定結果，還了伊集院清白。」

    「我明白了。」朝田感覺心頭被壓了顆秤砣，有種喘不過氣的感受。

    「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穿著一身正式套裝的女性走了進來。

    荒瀨發現是加藤回來了，他率先開口：「加藤，妳回來了。」

    加藤沒說話，她以和煦的笑容向荒瀨點了點頭後，在朝田身旁的位置坐下來。

    「好久不見。」朝田向加藤簡單打聲招呼。

    「朝田，你終於回來了。」加藤說道，「我在門口聽到你們正在說那件事。」

    「加藤，妳說事情沒有結束，後來又發生什麼事？」朝田問道，他心中的自責更加強烈。最重要的人發生這麼嚴重的事，當時他卻不在他身邊。

    「官司的確勝訴了，伊集院是清白的，但是家屬並沒有就此罷休。」加藤的眼眸流露出些許無奈，她接著說道：「患者的孫女在官司結束後，每天都到醫院騷擾伊集院，甚至在其他患者面前辱罵伊集院是殺人兇手，家屬甚至找了議員對醫院施壓，他們就是不肯放過伊集院。最後，由我和醫院的法律顧問出面，跟家屬達成協議，致贈給他們一筆慰問金，但是醫院方面認為這是伊集院的責任，最後是由伊集院全額付給家屬，事情才結束。」     

    朝田聽完後向加藤頷首致意：「加藤，謝謝妳幫助伊集院。」想不到事情最後是用這種方式結束，朝田心想，他的心情只有沉痛這個詞可以形容。

    「伊集院是我的下屬，也是心臟外科非常重要的一員，我信任他，也必須幫他處理這件事，我不能讓他獨自去面對。」加藤說。

    「現在，他怎麼樣？」朝田憂心地問道，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會好過。

    「如果知道你回來了，伊集院會更好。」加藤帶點打趣的意味說，「現在，他已經擺脫那道陰影了，雖然發生過醫療糾紛，但是患者們還是相當信任伊集院，願意接受他的診治。自從你離開後，伊集院不斷磨練自己，技術更加精進了，有家民營大型醫院曾有意想挖角他，不過伊集院拒絕了。」

    「嗯。」朝田稍稍放心。

    「荒瀨剛剛也說了妳的事，妳辛苦了。」朝田換了話題，他難得用慰問的口氣說。

    加藤的笑容中帶著自信：「大學醫院就是這樣，為了權力無所不用其極，鬥爭永無止盡，那份研究是患者的父母信任我，協助我完成的，這是要用來幫助其他因為疾病受苦的孩子們，我只是想盡所能拯救更多生命。」

    「加藤，這段時間辛苦妳了。」藤吉安慰道。

    「那個兒科教授也真是不自量力，誰不去惹偏偏挑上妳，他可能不知道當年就是妳把還是教授的野口拉下台的。」荒瀨說。

    「只能說樹大招風吧。」加藤淡然地應道，「不管怎麼樣，事情過了就過了，接下來，我還有兒童人工心臟的研究要繼續進行。藤吉醫生的心肌補片研究已經向厚僗省跟美國的FDA申請臨床試驗了吧！」

    「是啊，希望能儘早通過。」藤吉說。

    朝田只是在一旁聽著，他不在的這幾年，夥伴們仍持續不斷往自己的目標邁進，如今每個人都有了屬於自己的成就。

    「朝田，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大家給你接風。」荒瀨提議說。

    「改天吧。」朝田說道，比起聚會，他有更重要的人想好好單獨相處。

    「看來還是伊集院比較重要對吧！」加藤理解地說。

    朝田沒有任何表示，關於自己的感情狀況跟對象，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沒什麼好隱瞞的。

    「加藤，妳找我回來有事嗎？」朝田說。

    「關於這一點，我想單獨跟你談談，你現在方便跟我走一趟辦公室嗎？」加藤說。

    「我知道了。」朝田應道。

    「喔，對了。」荒瀨忽然想起什麼事，他的眼睛瞇起來，「說到伊集院，他今天晚上有個約會，對方是一家民營醫院的千金小姐，我聽到他在講電話，他們好像談到結婚之類的事，他還蠻不簡單的嘛！」

    聞言，朝田的臉色瞬間變成鐵青。

    「朝田，我們長話短說，我會盡快讓你見到伊集院。」加藤連忙用話拉住人，她同時責備性質的瞪了一眼荒瀨。

    「走吧。」加藤用眼神向朝田示意，朝田這才起身跟著她走，不過表情不怎麼好看。 

    荒瀨瞅著朝田離去的背影，表情滿是戲謔得意，而藤吉則是一臉無奈。

(TBC…)

我好殘忍="=

雖然這一篇的設定是自創，但倒不如說，是S4第一話的改編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