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明月清風

「都這個時間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伊集院打了好大一個顫。他認得這是誰的聲音。

    不會吧，朝田醫生不是還在睡嗎？還有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來？難到他身上被裝上了追蹤器？

    「早、早安，朝田醫生…」因為太吃驚導致說起話來結結巴巴，伊集院驚慌地轉過身向朝田行了禮。

    『快冷靜下來！』他暗暗在心裡對自己勸道。

    「不好好把握時間休息，你會撐不住。」溫和的口氣，沒有責備之意，朝田看著伊集院，不禁皺起眉頭。悠悠從睡夢中醒來後，卻不見伊集院在值夜室，如果急診室有呼叫支援，伊集院應該會叫醒他一起過去，他就怕伊集院又為了什麼事獨自躲起來傷心。ER問過病房也找過，最後想不到他會在一大清早看見這小子一個人站在屋頂上發呆。

    「我、我睡不著。」伊集院低著頭不敢看著朝田，他的身上在發抖，心跳頻率更是比正常要快一倍，就在朝田的聲音在背後冒出來時，那一剎那他的心臟差點就從胸口蹦出來。

    「那就想辦法讓自己睡著，快回去休息。」

     朝田說道，他朝伊集院又走近了一點，而伊集院卻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讓彼此間保持距離。伊集院就像是隻被野獸盯上的小鹿，他的臉上寫滿了惶恐。

    「你在幹什麼，伊集院？」朝田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搞不懂眼前這個小實習醫生的怪異行為模式，尤其伊集院一直不肯抬頭看他，這感覺像是在躲他？

    「請、請不要過來，要是靠太近…會被誤會…」話一出口，伊集院就後悔了，這真是個很爛的回答。他到底在說什麼啊，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除了他們兩人還有誰呢？

    朝田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誤會？你在說什麼？」這小子在搞什麼鬼，昨天晚上終於答應成為他團隊的一員，而在相隔不到十小時後又開始在閃避他，伊集院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我、我…」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伊集院此刻只想趕快走人避免與朝田獨處，但是他的腳卻像是被釘在地上動也動不了，他的思緒亂成一團，心跳更是快得像心房顫動發作教他悶窒難受，呼吸變得好困難。

    「為什麼不肯看著我？」朝田打量著伊集院，他的眼神銳利起來，雖然伊集院平常與他不怎麼親近，但此時伊集院行為表現相當怪異，他覺得伊集院像是在害怕某種事情，害怕得連動都不敢動。

    「你到底在幹什麼？」朝田再問，看見伊集院頭是低到不能再低了，他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麼事情讓伊集院不願抬起頭來面對他，他承認自己曾一時衝動做出讓彼此都很驚訝的事情，但也僅僅只有那麼一次，便沒再碰過伊集院。之後，即使他非常想再嚐嚐那份甜蜜的滋味，他硬是克制住內心的衝動不准自己再亂來。

    我真有那麼恐怖？朝田心想。伊集院一副瑟縮的模樣，怕得連逃走都不敢；他承認在指導伊集院動手術時態度比較嚴厲，不過這應該不構成恐懼的原因。

    「我、我只是…」伊集院訥訥地回應道，只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這是他認識朝田龍太郎這個男人以來感到最具壓力的一刻，他寧可被朝田盯著開刀也不要陷在這種兩人獨處的窘境之中。明明告訴自己別有所異想，可實際面對身前的男人，他膽怯得不得了，他好害怕被朝田看出自己的真實心情，他真的好沒用…

    驀地，額頭上傳來一股熱度，伊集院差一點沒尖叫出來。

    就在伊集院正厭怨著自己的懦弱，他完全沒發現朝田伸出了手直接探往他的額頭並貼覆上去。這突如其來的碰觸，讓伊集院驚愕地倒抽了口氣。一陣戰慄掃過心頭，他差一點就要暈過去了。

   「體溫很正常，沒發燒。」朝田用著對病人看診的口吻說道，他悄悄彎下身，赫然發現了伊集院緋紅的臉龐，以及緊張的神情。

    朝田的嘴角悄悄往上揚。

    看樣子伊集院是因為他的接近而臉紅，他可不可以認為，心動的不僅是他自己而已。

    這個小實習醫生真的很可愛，雖然這個形容詞不太適合用在男孩子身上，可他找不出更貼切的詞來。即使身在汙濁的白色巨塔之中，卻依然保有可貴的純淨眼神，毫無心機直率的性格引起了他的興趣，讓他想更加靠近，想要緊緊抓住他，保護他。

    決定穿上掛著明真識別證的醫師袍後，他也正式揮去那段自暴自棄的糜爛日子，重拾身為醫師的驕傲。進入明真後，他發現這裡不只有需要他的患者，還有需要他幫助拉一把的伊集院。把伊集院納為醫療團隊的一員，並培養他成為第一助手，放眼整個醫局，有資格待在他身邊的人，只有伊集院。

    「請您…不要再接近了…」

    伊集院發出近乎嗚咽的哀求聲。

    伊集院雙手握緊，朝田的接近讓他快招架不住，原本內心拼命維持的堅定，就要被朝田的碰觸給瓦解了，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直以來他都很清楚，自己對於朝田從未有過厭惡，否則他就不會答應加入團隊；對於朝田的要求他無法不理會，朝田的存在他無法去忽略。其實，他真正的感覺是…

    「我…」伊集院弱弱地開口，而同時朝田也收回了手，並輕輕拂過瀏海。發覺彼此之間的接觸沒了，伊集院稍稍鬆了口氣。然而，內心的感覺不是解脫，而是莫名的失落。

    這樣也好，他終於可以冷靜並抬起頭面對站在他身前的朝田醫生了，以後輩的身分。

    伊集院緩緩抬起頭，落入眼簾的依然是朝田毫無表情的臉孔，朝田的雙眼直直看著他，伊集院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鼓起勇氣看著朝田的眼睛，他不能逃避朝田的注視表現出自己的心虛。

    「伊集院。」凝視著那張終於肯抬起來面對他的臉，朝田開口喚著。

    「是。」伊集院反應式的應道，他的聲音在晨風中顯得弱小。

    「！」

    下一秒，發生了伊集院意想不到事情。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伊集院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當他發覺時，他的呼吸裡已經充滿男人的陽剛氣息，伊集院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朝田的行動竟然這麼直接。

    「朝…朝田醫生！」伊集院驚慌地叫著，他被朝田擁抱了，他的胸口感受到人體的暖熱溫度，一雙手臂正緊緊箍在身上讓他和朝田之間毫無間隙地緊靠在一起。

    「心裡有什麼話通通說出來！」朝田以命令的口吻對伊集院喝道。他受夠了，索性直接採取行動強行攻破伊集院的心防，與其再讓伊集院玩這種感情躲貓貓，倒不如現在就把話說清楚，要是繼續拖下去，他只怕自己會做出更瘋狂的舉動。這小子實在太單純太可愛了，尤其身上那一股乾乾淨淨的味道，讓他貪戀得無法自拔；總之，他是要定伊集院了！

    「我、我沒有！」伊集院慌了，朝田似乎看穿他的心思，但他仍必須掩飾過去，他絕不讓朝田揭破他的秘密。

    「說謊！」朝田沉著聲音斥道，他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放開我！難道、你又想像上次那樣對我親…」查覺到自己就要提起舊事，伊集院硬是截斷了句子最後一個音，朝田把他抱得更緊了，這讓他備感壓力導致忘記使用敬語。他的胸口脹得好難受，因為彼此之間正親密接觸著，讓他又想起朝田吻他的那個晚上。

    「你以為那種事是可以隨便亂來的嗎！」朝田幾乎是用怒吼的，他發現此刻自己向來傲人的自制力要被磨光了，情緒更是躁動不已，伊集院提醒了他那個情不自禁的晚上。為了安慰因病患逝去而傷心的伊集院，他吻了他，那份難忘的甜蜜滋味。他不後悔那麼做，他因此看清了自己的感情。  

    「我…」伊集院為之語結。他當然知道那種事不能隨便亂來，事情的確是發生了，只是對象是個他始料未及的人，他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因為，他配不上那個人。

    朝田吐了口氣緩和情緒，他要讓自己的語調變得柔軟一點。「如果我對你沒有感覺，我為什麼又要去招惹你，甚至動手碰你。伊集院，你聽好，上次，以及現在，我都不是在開玩笑，我一直都很在乎你！」如果伊集院真的不懂，那麼就由他來主動說明，他這麼說算清楚了吧！朝田心忖著。

    「相信我，伊集院。」朝田用著極富感情的聲音喚著懷中人的名，擁抱著伊集院，心底竟有一股暖流湧了出來，他從來不知道抱著一個人能給自己帶來這麼不可思議的溫暖。

    伊集院沉默了半晌。  

    「朝田醫生…」

    哽咽的聲音，從朝田看不見的角度傳來，伊集院已然濕了眼眶。這大概是他們認識以來，朝田話說得最多的一次；聽起來有種告白的味道。

    他可以相信吧，相信自己真的是被這個男人選擇的，相信這個男人把他放在心裡，相信朝田醫生對他有著特別的感情。

    其實，他真的很喜歡朝田龍太郎這個人。

    每當他們一起讓垂危的患者恢復穩定的生命跡象，他對朝田深深的仰慕。

    每當看見朝田俐落的手術技巧，除了暗自的讚嘆，更有著激動不已的崇拜。

    每當看見朝田對病患親切的關懷，就像是陽光穿透了黑暗世界，讓他得到一點點繼續前進的勇氣。

    朝田醫生親吻了卑微的他，將他擁入懷裡，更親口告訴他，他是在乎他的。

    這一切就像是在作夢一樣。

    「都到這個年紀了，應該能了解我的意思吧！」輕聲地、溫柔地說道，朝田露出自然的微笑，他放鬆了擁抱伊集院的力道，試著不讓伊集院感到壓迫感。

    伊集院眼睛一眨，臉頰上劃過兩道水痕，他想起來自己曾經從朝田口中聽見相似的話語，就在朝田吻他的那個晚上—都已經是這個年紀了，應該知道這個動作代表什麼意思吧！

    「是…，朝田醫生，我、我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聲音很小，伊集院把臉埋在朝田的胸前，他不敢抬起頭，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害羞。

    朝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伊集院，告訴我那代表什麼。」他略為嚴肅地命令道。

    「那個、那個…是…」伊集院回答的支支吾吾，他的臉頰發燙，心噗通噗通的跳，他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朝田是故意的嗎，要他回答這種事實在教人難為情，這根本就是在逼他坦誠藏在心裡的感情！

    「朝田醫生，我…」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咦！」

    伊集院倏地仰起臉，一雙訝然的大眼正好和朝田的對上。

    「伊集院，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朝田又重複說了一次，看見伊集院宛如紅蘋果般的臉蛋，他真想直接親吻下去。要是伊集院把平時的直率性子發揮出來就好了，朝田暗自嘆道。

    「真的…可以嗎？」伊集院愣愣望著朝田，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田醫生的話意味著…

    「嗯。」朝田的嘴角帶著淺淺笑意。這個小實習醫生的表情已經流露出答案，不過他還是要親耳聽他說。

    「伊集院，告訴我你的決定。」他等待著。

    羞澀的笑容在伊集院臉上漾開。

「好、好啊…」

    大概是太緊張導致說起話來又結巴了，不過他可是很認真的沒有逃避朝田的眼神，他拿出真心面對眼前這個男人。

    「以、以後，請朝田醫生多多指教！」雖然那句“su”音開頭的告白他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說出口，不過他這是答應朝田醫生了喔！

    「我知道了。」朝田嘆了口氣，用這種含蓄的方式來回答他，那的確是伊集院的風格，看來伊集院是“願意”了。

    「從今天起也請你多指教了，登。」這就足夠了。

    伊集院看著朝田，感覺心頭又是一陣小鹿亂撞，他聽見朝田直呼了他的名字，而且朝田對著他笑了…

    「叫我的名字。」朝田在伊集院的耳邊輕聲說道。 

    伊集院感到一陣醺醺然，「嗯…朝田醫生…」已經習慣的稱呼，一時之間還改不過來。

    「錯了。」朝田揚起眉，他扣住伊集院的下顎。

    「應該是“龍太郎”才對。」

    朝田低喃道，等不及伊集院開口，他直接用自己的嘴貼住伊集院的唇。

    伊集院直覺地閉上雙眼。

    還記得第一次接吻發生得太意外，教他驚惶失措，還讓他失眠好幾天；而這是他們的第二次，滿滿的安心與溫暖包圍著他，原來被喜歡的人親吻，滋味是甜甜的，讓人感覺輕飄飄。這種感覺就叫做幸福吧！

    我喜歡你，朝田醫生…龍太郎。

    伊集院垂在身畔的雙手慢慢地舉起來，主動攀住了朝田的肩膀；此刻不需要言語，伊集院用行動來傳達自己的心意。

    這個世界變得好安靜，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已；不再感到不安，不需要再逃避，現在，他只想要全心去感受這份屬於他的溫暖。

    朝陽漸漸東昇而起，在地上映出兩人相擁的影子，淡金色晨曦象徵新的一天到來了，就像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了另一種嶄新的開始—不只是夥伴，也是親愛的戀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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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Answer

以前學生時代寫應用題時懶得寫”答:”,都直接這樣寫.真的好長一段時間沒寫文了,希望沒有”走鐘”得太嚴重= =||||||||

 由於頁面字數有限制,我只好拆成兩部分來發文，至於文中提到的”那一晚”，請容我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