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心情總是格外煎熬,尤其是下定決心之後。
當約定的時間一到,伊集院直奔約定的地點,他迫不及待地想對朝田說出自己的決定,他已經讓朝田等太久了!
如果沒有遇見朝田,自己將來的人生,要不就是墮落像沖醫生之流,成為教授利用的魁儡;再不然,就是受不了良心的苛責,選擇離開醫局吧!
從最初共事時的排斥,到後來的信任跟隨,朝田是他見過最好的醫生,也是最好的前輩,雖然那個男人每天老是擺著一張撲克臉,講起話來總是毫不客氣,自信的程度更是讓他又羨慕又忌妒;當患者送來了,他就必須繃緊神經跟在朝田身邊,聽從朝田下的每一個指令。
可是他知道,朝田是唯一願意重視自己的人,總是把他帶在身邊幫忙動手術替他製造學習的機會,也在他最脆弱的時候給予照料,朝田一直以來無條件地信任他。每次他們一起完成手術後,朝田給予自己嘉許的眼神,那份肯定比什麼都要來的珍貴。
朝田拯救生命的熱情改變了他,讓他見到人性的光明面,也給了他努力的勇氣,就像他為了患者決定站出來,擋在前輩面前阻止劣質的心律調整器植入患者體內,這就是朝田對他造成的影響。
這一路走來,都是因為有朝田在身邊,讓他變得勇敢;朝田給了他許多關愛與照顧,讓他不再感到孤單;如今他所能回報的,就是正面回應朝田要他做的選擇。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伊集院無法移開目光。
月光盈盈,灑落在佇立於蓄水塔上的男人身上。朝田赤條著上身,雙手在空氣中做出類似打太極般優美緩慢的手勢,目光炯炯的雙眼,聚精會神於手上的動作。
那到底是在做什麼呢?伊集院望著站在高處的男人,在夜幕襯托下,被月光所籠罩的精壯身軀像是在發光,整個人圍繞在一股神聖氛圍之中。他曾聽過手術室的護士們稱讚朝田有雙神之手,而此時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就宛如神祉降臨一樣。
「那是想像練習喔。」
美紀從一旁走過來,她主動為伊集院講解道:「頂尖的外科醫生,他們的腦中都有一副詳細的人體影像。他們就藉著這個影像,用來做為手術的模擬對象,如果沒有異於常人的專注力與想像力,以及對人體的詳細了解,是絕對無法做到這種程度的。」
「朝田醫生他…現在就是…」伊集院幾乎不能成句,眼前的男人正處於想像練習的狀態,朝田是刻意要把自己的一切展現在他面前嗎?
美紀點了一下頭,她自豪地說道:「現在,朝田醫生他正在進行巴提斯塔手術。」
原來,是在動手術啊!伊集院癡癡望著,他一邊回想自己看過的手術影片,一邊配合朝田的手勢想像術式。朝田的雙手舉在空氣中,正對著一具旁人無法看見的人體進行手術,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模擬,證明是經過多少經驗的累積才能做到,那是他難以想像的高水準。
這樣的朝田醫生,選擇了他為手術助手。
「三個人。」
朝田發現伊集院出現了,他停下手上的動作,開口說道:「根據我目前的想像,十個人當中,可能其中的三個人的手術會失敗。」
伊集院看見朝田轉過頭,直直望向他,他聽見朝田蒼勁有力的聲音再次於夜風中響起:
「但是,如果你加入這個團隊,就會減少為兩個。」
這就是,朝田醫生選擇他成為醫龍團隊一員的理由。
「伊集院,這個團隊需要你。」
當朝田殷切的眼神凝結在自己身上,伊集院頓時熱淚盈眶。
這個世界上一定有需要自己的人,而那個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
他不就是為此而來的嗎,他要告訴朝田醫生,自己已經做出決定了。
他終於可以親口對朝田醫生說出這句話了—
「以後、請您多多指教!」
伊集院雙手握緊,內心無比激動的他向朝田深深一鞠躬,同時宣示自己的決心。
朝田的出現,改變了自己的人生,教會自己身為一個醫生該有的心態與技術,這個行禮,也是他對朝田最高的敬意。
伊集院起身時,他看見露出微笑的美紀,並且對他伸出手。
「以後也請你多多指教喔,伊集院醫生!」
「美紀小姐,以後也請妳多多指教。」輕輕握住那隻纖細的手,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是同一個團隊的夥伴。
還有,那個男人也是。
伊集院望向朝田,看見了朝田臉上流露出欣慰的淡淡笑意。
『謝謝你,朝田醫生!』
伊集院在心中喚道,他回予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一夜過去了,伊集院放下手上的細線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他站起來伸個懶腰,舒展一下久坐的身體,長時間進行心臟外科手術結的練習,讓身體都變僵硬了。
望向後方的沙發,朝田高大的身軀躺在上面,一雙輕閉的眼睛睡得正熟。朝田醫生在ER忙了一天,果然很累了,伊集院心想,所以昨天晚上他堅持由自己守夜,讓朝田好好休息。
想起自己在昨天晚上已經親口答應加入巴提斯塔手術團隊,為了不辜負朝田對自己的期許,他必須更加倍努力才行哪,要不然,就太對不起朝田和美紀對他的信任了。
醫龍團隊啊…伊集院吐了口氣,他驀然想起了一件事,於是他轉身走向後方的架子,並從白袍口袋中掏出一枚金色星星掛回龍娃娃的脖子上,物歸原位,他差點忘記了那枚掉下來的飾品還被自己收著。
最近發生一些事情,讓他的心情起起伏伏的,如今都已經安定下來,從今天起,他將全心跟著朝田學習,專心研究巴提斯塔手術;這也代表,他承認朝田正式成為自己的指導醫師,以後他的時間可以說都是朝田的了。
那麼,他對朝田的感情該怎麼處理呢?
他真的只是把朝田視為一個普通的前輩嗎?
當朝田被調職的時候,自己思念到心痛又是為什麼呢?
身在同一個團隊之中,以後他們的接觸會更加密切頻繁,繼續壓抑下去只會更加深那份情感,他也不需要再逃避了吧!
他真正的心情——
朝田醫生,我喜歡你。
不是前輩,而是以看待一個男人的心情,他坦然面對自己那份深深的情感。
無關乎對方性別是男是女,只因為他愛上的人是朝田醫生,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朝田龍太郎。
雖然…
我知道,我和朝田醫生之間是不可能的,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你。
他愛上了一個外表冷傲淡漠,內在溫柔仁慈的男人。
這是一份永遠不會實現的愛情,但是他依然想認真的去愛;他會把這份感情好好放在心裡,往後,他將以團隊成員的身分在朝田的身邊盡全力輔助,這是他唯一能為朝田做的事,也是他愛這個男人的方式。
懷抱戀慕的心情和朝田一起工作,往後會嚐到更苦澀的滋味吧,不過那又怎樣呢。這是自己的選擇,一切後果由他自己承擔,即使是強烈痛楚的心碎,他也不在乎。
伊集院發現,坦然面對自己的真正心意後,心不再沉重了,連呼吸都變得好輕鬆,整個人舒坦多了。
面對這全新的一天,他可以行使最後一次的任性,暫時離開一下吧!
朝田醫生起床的時間就快到了,他也可以結束值夜,找個地方好好地整理內心,他想用一份全新的心情面對朝田。
外面的天空,朝陽就快要升起了喔!
緩緩睜開眼睛,朝田坐起身,悠悠地醒過來。
身上蓋了一條薄毯,暖和的溫度讓他全然陷入睡眠中,加上伊集院已經親口向他表示願意加入團隊,這件事讓他心情非常美麗,所以使得他有了一夜的好眠吧!
毯子是伊集院拿來替他蓋上的嗎,他竟然沒有發現,而且就直接睡到天明。看來他是真的累了,他已經有好幾天沒睡得這麼沉、這麼熟了,好好睡過一覺後,整個人變得比較有精神,身體的倦怠感都消失了。
「伊集院?」
朝田張望著四周,發現此時的醫局裡只剩他一個人而已。
怎麼會不在,跑到哪裡去了?
朝田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他一邊想著伊集院會去哪裡,伊集院是個乖乖牌,從不擅離職守,如果ER或護理站有打內線進來,伊集院一定會把他叫起來。或許,伊集院只是去洗手間而已。
隨手抓了抓頭髮,朝田感到相當焦躁,不知為何,一覺醒來沒見到伊集院,心裡莫名地惴惴不安,他就怕伊集院瞞著傷心事,一個人跑去躲起來;他希望這只是自己太多心。
丟掉手上的紙杯,朝田還是走到桌子旁拿起話筒撥內線到ER和護理站詢問,確認是否需要支援。
「我知道了,謝謝。」
掛上電話後,朝田開始心浮氣躁起來。
無論是護理站或是急診室,都說沒有打電話過來,伊集院也不在這兩個地方。
大概是去洗手間吧,過一下子就會回來,朝田不斷安撫著自己別浮躁。
朝田走到伊集院的辦公桌前,上面放了一本資料引起他的注意力,那本書冊的封面上寫著:世界巴提斯塔手術術式與實績。
『以後…請您多多指教!』
伊集院的聲音迴盪在腦海裡,他看上的小實習醫生終於答應加入他的團隊,而且是自己親口對他說,他終於等到了。這也代表,伊集院願意好好跟著自己學習,也會跟他到ER工作好好累積經驗並且鍛鍊技術;從今天開始,伊集院會跟在自己身邊,以團隊一員的身分,是他不可或缺的夥伴。
如果,他希望伊集院不只是自己的夥伴,也不要他把自己當前輩看呢?
以後相處的時間將會變得更多,兩人之間也會更加親近,他可是沒把握能好好把持住自己的感情,更不想維持兩人之間只會是單純的前後輩關係。
當初因為伊集院躲避自己,有些話始終沒能說出口,一直保留在心裡,而現在,他真的該找個時間約伊集院單獨出來好好談一談;他有個直覺,伊集院對他好像有那麼一點感覺,記得自己受傷時,伊集院靠近他處理傷口總是會露出害羞的模樣,特別是那張泛著紅暈的小臉,總是讓他必須壓抑想碰觸的衝動。伊集院會關心他、肯主動接近他,而且會對他笑,這讓他相信他們之間是有機會的。
只是,伊集院不知道他的心意,而他也不知道伊集院心裡怎麼想,他似乎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對伊集院說,可是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什麼。
伊集院…現在到底跑到哪裡去?朝田感覺快要耐不住性子了。
在等了十五分鐘後依然沒見到伊集院回來,朝田決定主動出去找人。
(TBC…)
剩下最後一次更新,感覺有點寂寞呢,
但是這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爆肝)的開始。
至於要寫什麼?我需要一點能量打通堵塞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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