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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蕭蕭,惡聲嘈嘈。
亞拉岡自馬背躍下,他一手按著安都瑞爾的劍柄,昂然站立在軍隊最前端。黑色的披風隨風飄揚,身上的皮甲與鎖子甲沾著被風吹起的火山灰,君王灰色的眼眸直直望向頹倒的黑門,只見全副武裝的半獸人大軍正朝向他們咆哮叫囂,那一雙雙戴上盔罩的濁眼,流露著暴戾的殺意。
呲牙咧嘴的野獸,牠們正飢渴地盯著眼前的獵物,垂涎著鮮血與鮮肉,手上的刀與矛是獵捕用的爪,已經等不及想要出手;狂妄的首領即將發號施令,只要牠一聲令下,牠們就會展現速度與力量,撕裂鎖定的目標,牠們迫切地想嚐到血液的美味。
戰爭一觸即發,只要有一方下令攻擊,就是全面開戰的時候;亞拉岡仍按兵不動,持續觀察對手的動靜。他的軍隊已經準備好了,每一位戰士在他身後井然有序地排列整齊,最前排手持大盾牌的持盾手,負責掩護排在後面的弓箭手與長矛手,接在之後的劍士們已拔劍蓄勢待發,等待主君下達命令。
荒涼的大地上,風捲起了陣陣沙塵,灑向對峙的兩隊人馬;亞拉岡在呼吸中嚐到塵土的味道,他看著沒有青草樹木妝飾的土地,冷硬的灰色感覺起來格外淒涼,讓人打從心底生起一股悲傷。眼下的時節已經來到春天,而魔多的風仍然如寒冬一樣刺骨,這裡沒有季節該有的生機與綠意,只有灰暗與死寂,而這樣的環境剛好適合無法在陽光下行走的半獸人。
呈黑色的山脈宛如高牆,築起天與地之間的屏障,昔日被索倫之力影響而噴發火焰的歐絡都因,如今隨著魔君的敗亡而進入沉睡,魔多上空依然籠罩在灰闇之中,對比西邊的澄藍天空與普照的陽光,儼然是光與影兩個不同的世界。
亞拉岡不禁為腳下的土地致上哀憐之意,它至今仍得不到平靜來養息,雖然光明聯軍已經戰勝了魔多的邪惡軍團,並消滅其首領,卻未能讓被破壞的土地恢復生機。他曾經聽父親述說從前的魔多是個多麼美麗的地方,居住在此地的子民們歡歌不斷,還有他們漫遊時嬉笑的聲音,這裡甚至被稱為第二個維林諾。
然而前任君王受到索倫的蠱惑,他獻上許多誘人的美麗珠寶討君王歡心,並為君王打磨許多光彩絢爛的寶石,來取得君王的信任。後來,君王答應了索倫的請求,讓他進駐該地以便開採原礦,來打造更多的珠寶。
計謀得逞的索倫遂將土地據為己有,他讓半獸人偷偷進渡築構巢穴,成為他培育的軍隊。魔君的魔力開始侵蝕翠綠的森林,魔性之火將樹木焚燒殆盡,使大地化為焦土,成了寸草不生的惡地,原來有著白雪覆頂的山稜,頂端竟然冒出火焰與熔岩,就像巨大火炬。索倫並築起巴拉多要塞,作為他野心的堡壘,魔多徹底變成邪惡軍團的根據地。
當東方的天空變得灰黯無光,君王才發現自己的貪婪鑄下嚴重的大錯,引來黑暗勢力進犯他的王國,讓大片國土遭到佔據。但君王的後悔已經太遲,索倫將魔爪伸向最靠近的城市,派出了軍隊攻打。面對索倫發動戰爭,君王憤而親征,卻不幸失敗,星辰堡壘岌岌可危;父親因而挺身而出重整軍力,代替君王守住最後的防線,硬是把敵人逼回黑門之後。
王國雖然保住了,君王卻受到相當嚴重的傷害,無法繼續守護國家的君王推薦父親成為繼任的人選,也得到臣民的贊同;在即位儀式完成後,君王的靈魂便離開肉體,前往了曼督斯的殿堂。
亞拉岡眨了下被風沙刺痛的眼睛,眼前景象恍若回到過去,從踏入魔多範圍的土地開始,他回想起許多往事。這不是一個陌生的戰場,過去經歷的戰鬥,那些刀光劍影與刺鼻血腥,恍然又充滿在感官之中;只要吸口氣,混著冰冷與淒涼的空氣刺痛著肺部,那悽悽風聲彷彿是大地在哭泣,祈望能早日得到陽光的溫暖,喚醒沉睡在土壤中的新生命,逐漸恢復原來的盎然美地。
對於這一次的出征,在經過事前的偵查與計畫後,他先截斷敵人物資運輸線,攔截了半獸人偷運的燃料、鐵砂與糧食,阻止戰爭武器的製造,同時也斷絕進入魔多的路線,許多自他地前來聚集的半獸人尚未進入魔多,便遭到殲滅。失去補給的半獸人們憤怒情緒想必已達到頂點,而他的出征就像是在捅馬蜂窩,就像現在,半獸人受到刺激全數傾巢而出,他們猙獰的臉孔正忿忿示威,充滿殺意的眼睛,嗜血地緊盯前方的獵物。
半獸人是天生的戰鬥生物,殺戮是其生來唯一的目的,搶奪與揮刃殘殺是他們的最愛,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談判,只要戰爭。亞拉岡從不畏懼戰爭,自他懂事開始,這個名詞首先在心裡烙下烙印,他的父親長年與索倫對抗,他亦跟隨父親一同奮戰。剛鐸與魔多雙方抗戰的時間非常的久,非常地長,他對取下敵人性命這件事早已麻木,心理的疲憊更是令他瀕臨崩潰,在戰爭與鮮血的侵蝕下,他的神智漸漸出現異常。
直到他遇見了瑟蘭督伊之子,讓他升起對未來的希望。
亞拉岡忍不住眨了幾下酸澀的眼睛,他的眼角有些濕潤,似乎又有沙子正在刺痛眼球,原來清晰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他的內心驀地泛起一股思緒,一個小小身影驀然浮現在腦海…
那是一個年紀尚幼的小男孩,身材矮小的他望著無法高攀的陽台邊牆,然後奮力往上跳起來,他同時伸長了手,想攀住邊緣;小男孩試了好幾次終於成功了,他短小的手臂開始用力將自己撐高,希望可以超越障礙的高度,看見外面的景色。
正當小男孩因使力而漲紅臉頰,肩膀開始產生讓他無法支持的酸痛感,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他的背後,男人伸出雙手將小男孩抱了起來,身體懸空的小男孩發出「啊」的驚叫聲,男人只是抱起他,並且讓小男孩坐在左手臂上;當小男孩看見了渴望的景像,他開心地發出清脆的笑聲。
「這樣可以嗎,我的小樹苗?」男人的聲音慈藹可親,充滿呵護與關懷之意。那是一個非常令人懷念的聲音。
而小男孩笑得合不攏嘴,因為居高臨下的位置讓他的眼前變得一片廣闊。
「好高好高喔,父親,謝謝你!」
「呵呵,小樹苗好開心呢!來,告訴父親,你看見了什麼啊?」
「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大喔,我看到好多房子,好多好多的樹,還有大河耶!」小男孩興奮極了,他的目光從下方的城市開始觀看,接著,他逐漸望向外面的平原與河流看去;遠方的森林之後,是黑色的高山,但是,當他看見山脈的上空呈灰闇狀,還不時發出朱紅閃電,悶沉的雷鳴讓小男孩感到害怕,他忍不住往父親懷裡縮去,他更看見山脈後方正發出閃閃火光,似乎正在燃燒大火,並冒出陣陣濃煙。在他稚齡的眼裡,黑色山脈看起來就像是一道長長的大牆阻隔出兩個世界,一個是他所居住、寧靜祥和的國度,山脈後則是讓他心生畏懼的魔域。
「怎麼啦?」男人發覺孩子的異樣,他摸摸孩子的頭並關心地問道。
小男孩瑟縮著身體,他伸出小手指向山脈的方向,還不停顫抖著:「父親,那裡…看起來好可怕喔!」
男人循著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後,他皺了皺眉,忍不住嘆了口氣。不過,他隨即改變自己的表情,他的嘴角揚起淡淡笑意,接著他調整自己的姿勢,讓孩子可以更安穩地坐好。
「孩子,要勇敢一點喔,別輕易被恐懼打敗!」
「可是…」小男孩依然不敢將頭抬起,他甚至還摀起耳朵,他好害怕聽見雷聲。
男人抓住小男孩的手,輕輕地拉離耳朵,他用著非常溫柔的口吻說道:「孩子,別逃避去直視你所害怕的事物,你要勇敢去面對它,你要讓你的心充滿光明,這麼一來,你就不會有所恐懼了。」
「光明?」小男孩歪著頭,他不解地問道,父親話中的涵意太深奧,他聽不懂。
男人依然保持慈祥的笑容,他點了點頭:「是啊,將你的心變成像太陽一樣,發出明亮的光芒,光會帶給你力量,是你勇敢無懼喔!」
「真的嗎?」純稚的眼眸張大著,變得明亮炯炯。
「是啊,孩子,你要永遠記得,讓你的心充滿光明,別讓它熄滅,光會給你無比的勇氣,使你堅強,幫助你渡過重重難關。」男人鼓勵道,在這父子相處的愉快時光,他也順便給孩子教育。
「我會記得父親大人的話,我要變得更勇敢!」小男孩一掃懼意,他挺起胸,小臉上淨是受到鼓舞的欣喜。
看到孩子改變了模樣,男人欣慰地笑了,他將孩子抱得緊緊的。他們一起望向遠方,小男孩也不躲避了,他要正面觀看令自己害怕的另一個世界,因為他要成為一個勇敢的人。
「父親,那裡是什麼地方呢?」小男孩好奇的問道,他不明白遠方的大地為何會呈現這般模樣。
「那裡啊…」男人沉吟了片刻,面對孩子的問題,他只是笑了笑,然後說道:「那是個很危險的地方,有個非常可惡的壞蛋住在那裡,未來,等到時機成熟了,父親將會帶領軍隊去那個地方,把佔據該處的魔君消滅掉,恢復那塊土地原來的面貌,不再受到黑暗的侵蝕,我要讓我的小樹苗可以安安心心的長大!」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聽完父親的話後,小男孩仰起臉,充滿自信地說道。
「愛斯泰爾?」男人不禁驚訝道,這是妻子為孩子取的名字,妻子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孩子的平安誕生。
「等我長大後,父親,請你教我怎麼打仗,我要你一起去打倒壞人!」其實小男孩還不了解什麼是戰爭,他發出志高氣昂的豪語,在他的心裡,他已經開始想像自己穿著盔甲拿著劍,與父親共赴沙場的模樣。
身為君王的男人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但他還是不去破壞孩子的天真,他用著激勵的口吻說道:「很好,我的小樹苗好勇敢,等你長大了,父親一定會教你,我們一起去打倒敵人。」
當君王用著信任與鼓勵的眼神看著孩子,他驚異地發現,他幼小的兒子用著相當堅定的眼神回視他;在那一刻,君王有了預感:當那場無可避免的戰爭發生了,上陣不離父子兵哪!
「孩子,我們將一起去收復那片失土,讓它不再受到魔君與半獸人的蹂躪,然後……」
亞拉岡抽出了安都瑞爾,它銳利的劍鋒閃耀著奪目光輝,在黑暗中宛如陽日,剛鐸的君王全身散發出懾人的壓迫感,他宏亮的聲音劃破寒風,帶著蒼勁的力道,穿透身後每一位戰士的心。
「各位,為我們心中的所愛而戰吧!為了守護最重要的愛,我們誓言得到勝利!」
君王將寶劍高高舉起,銀色的鋒芒幻化為烈焰,就像是它的主人身上銳不可擋的魄力;眾將士受到主君的影響皆忍不住發出雄壯的呼喊,他們感受到君王的自信與力量,激發出滿腔沸騰的熱血。
而另一邊,受到剛鐸軍隊影響的黑色大軍,亦忍不住發出威嚇的吼聲,為首的半獸人將軍舉刀一呼,隨著,第一列的長矛手率先衝出,而後排的半獸人士兵也隨之蜂擁而上。既然敵人明目張膽地宣戰,他們決定先發制人。
面對有如潮水般湧來的半獸人大軍,伊力薩王無畏地站在最前方,繡著聖白樹與七星的旗幟在他身後飄揚;就在敵軍展開行動的同時,持盾手亦往前踏出一步,並舉起盾牌組成一道屏障,而後方的弓箭手亦舉弓搭箭,弓弦繃緊的聲音整齊劃出。
兩軍緊繃的情勢由半獸人首先打破,大地上塵煙漫起,亞拉岡依然佇立在原地,他看見敵軍來勢洶洶,他揮劍指向前方,並下達的一個指令:
「射擊!」
渾厚的聲令一下,放弦的聲音劃一而出,箭矢破風呼嘯而去,發出「颼—颼—」的聲響,長弓展開了強力的攻勢,致命的箭矢立刻讓衝在最前方的敵軍倒下多人,但這無法完全阻止後頭的半獸人前進,隨著敵人逐漸逼近,君王下達出擊的指令。長弓仍沒有停止攻勢,在一定的範圍內,它們仍是非常有效的攻擊方式,直到敵人伸手可及。
當一支粗劣長矛欲刺向自己,亞拉岡以劍揮開敵人的武器,安都瑞爾迅速刺穿對方的心臟一劍斃命,剎那間,君王的四周充滿刀光劍影,金屬鏗鏘碰撞的聲音,演奏出屬於戰場的特殊交響曲。
這種毫不動聽的旋律,亞拉岡也是其中一位演奏者,身上的君王服飾讓他成為最顯眼的目標,惡狠狠的半獸人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他們充滿挑釁的眼神,個個都想將剛鐸的君王砍殺倒地並飲取其鮮血,不過都沒有人成功,安都瑞爾的劍身由原來的銀色逐漸沾滿血變成了黑色。
就在雙方展開正面衝突,半獸人們致力攻擊伊力薩王的軍隊,他們卻沒有發現另有兩支軍隊朝兩邊側翼進擊;剛鐸的士兵們兵分三路,當半獸人朝主軍團進攻,另兩支軍隊則分別朝敵軍的左右翼攻擊。戰士們將敵人包圍起來,他們要讓膽敢覬覦家園的敵軍一個也跑不掉。
隨著倒下的半獸人越來越多,血液的腥臭混著沙塵瀰漫在空氣中,加上冷冽的溫度,讓呼吸也成為一種折磨,亞拉岡環視戰場,他的臉龐與盔甲沾著血漬,血水一點一點自劍尖滴下,他的胸膛不停地起伏,並吐出吸入體內的穢氣,他灰色的眼眸依然堅定,並保持著警戒;當他的視線落到頹圮的黑門後方、遠處的歐絡都因,那個熟悉又懷念的聲音再次在腦中響起—
『然後,等到那裡恢復原來成蒼翠蓊鬱的森林,父親要帶你登上山,我們一起去看那美麗無比的樹海!』
童年時父親與他立下的約定,再也無法實現了。
自小與父親相依為命,他一直跟隨在父親巨大的背影之後,即使長大後也一樣。父親非常愛他,不願讓他捲入戰火之中,不過父親敵不過孩子的堅持,他誓言追隨在父親身邊一同奮戰。
那並非為了身為君王之子的責任,而是兒子對父親發自內心的敬愛,想成為讓父親引以為傲的孩子。
父親壯志未酬身先死,斷裂的寶劍在他手上重生為安都瑞爾,眾將士亦擁立他為新任君王,在索倫敗亡後,他戴上原來屬於父親的王冠,登上君王的寶座,但他並沒有太多的喜悅,也沒有成為君王的驕傲,失去父親的悲傷比王冠沉重太多了。
對父親的愛轉化為他守護國家的力量,收復失土一直是父親的心願,而他繼承父親的遺志,他要完成那份未完成的願望。所以,他決不允許任何邪惡之足繼續玷污現在所站的土地。
毫無猶豫地投身戰鬥,直到將敵軍剷除殆盡,這是君王的決心。湧起的思念帶出體內一陣氣血奔騰,力量充滿在雙掌並滲透到劍身,亞拉岡手持安都瑞爾,他有如旋風般降臨,雙眸中閃耀著堅定與自信的光采,每一次的攻擊都散發著強烈的霸氣。半獸人們圍著剛鐸的君王,但是他們卻節節敗退,即使有人上前攻擊,在交鋒的瞬間卻變膽怯了,他們感受到來自剛鐸君王身上令人震懾的力量,在他的面前,他們變得十足渺小,只要王者之劍猛力一揮,就能輕易取走性命。
驍勇善戰的雄鷹軍團,在鷹王的帶領下,他們毫不留情地伸出銳利的爪子,獵捕一隻又一隻作亂的耗子。
亞拉岡銳利的眼神逼視著正與他交鋒的敵軍,安都瑞爾正與黑色鋼鐵交抵抗衡,他借力使勁的將對方逼退了好幾步,並順勢給予致命的一擊;結束一回交戰,下一個敵人立刻迎面而來,而他也毫不留情地反擊,直到最後一個敵人倒地為止,在這之前,他還未得到勝利。即使在一輪猛攻後,半獸人的數量已經銳減,而他仍不敢大意。
這場仗的目的,無非是為了保護國家,守護領土與子民,他親自征討,也是為了保護最重要的情人和孩子而戰,他更要藉此向愛林拉斯嘉倫之王證明,他絕對有資格與其子匹配,他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勒苟拉斯和艾爾達瑞安。
嗚——
低沉的號角聲驀地傳來,打斷了正在進行的激鬥,原來與剛鐸軍拼鬥得你死我活的半獸人聽到號角響起後,紛紛嘎然停止動作往黑門的方向迅速移動,剛鐸軍包括君王在內都不禁愣住了,他們看著撤離的敵軍,有些人開始議論起敵人的動態,似乎是自知不敵想要撤退了。
亞拉岡依然緊持安都瑞爾,敵軍的動態沒有讓他鬆懈,反而更加緊密地觀察敵人的行動,他相信部屬所搜集的情報,顯示半獸人們絕不會這麼輕易投降。
砰—砰—
亞拉岡突然覺得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響,伴隨著動物的低吼,沉重的踏步聲從他的後方傳來,他驚覺敵方出動了另一種大型武器。亞拉岡轉身看向後方,眼前的景象立刻應驗了他的想法。
「快散開!」亞拉岡見勢立刻下令,因為出現在軍隊後方的,是五隻身高近十呎、鼻上頂著大角的巨角犀,牠們的背上各坐著幾名半獸人拉著粗重的鐵鍊來控制其龐大身軀進行衝撞的攻擊,有幾名騎兵來不及迴避,當場被硬生生撞開。那原來是生長在北境草原的溫馴動物,現在卻被半獸人捉來做為武器。
看見屬下倒地,亞拉岡心痛極了,但是他沒有時間憤怒,原本作撤退狀的半獸人卻在同時回頭展開逆襲,兩方夾攻剛鐸軍,有個半獸人意圖襲擊聖白軍之首,不過安都瑞爾立即忿忿斬下他的首級。
原來整齊的軍勢霎時全被打散,加上巨獸的出現,攪亂了整個局勢,亞拉岡才剛擺脫偷襲者,一隻巨角犀已經逼近他的眼前,他想要先閃避,但腳下卻被一個氣息尚存的敵人拖住,就在他試著擺脫阻礙時,有好幾支燃著火燄的箭矢朝巨獸射過去,暫時阻止牠的行進。亞拉岡見狀立刻一劍解決地面的障礙。
一名穿著褐色皮甲與斗篷的騎士策馬來到他的身邊。
「只要負責解決那幾頭巨角犀就行了?您還真是把我們愛林拉斯嘉倫的護衛軍給大材小用了,伊力薩陛下!」與聖白軍不同穿著的騎士故作不滿地喝道,他碧綠的眼睛目光炯炯,展現出充沛的元氣。
「若非他的堅持,這應該由我們來打這場仗就可以了,安格羅德將軍!」亞拉岡抬頭對騎士回應道:「我並不希望把你們牽扯進來,這並非屬於貴國的戰爭。」回想起施令者的堅持,亞拉岡不禁發出無奈的喟嘆。
名為安格羅德的騎士聞言後發出豪爽的笑聲,他宏亮的聲音絲毫不被被週遭的嘈雜掩蓋:「您可真是見外,我們北方王國不是與您南方王國締結為友好之盟,就這點小忙我們絕對義不容辭,更何況…」
安格羅德頓了一下,他的表情突然變的困窘,他只得清清喉嚨後再繼續說道:「更何況,您也是二王子殿下非常…重視的人,基於他與您的情誼,我們當然也會協助您。」面對自家王子與眼前這位君王的關係,要人在短時間內接受實在很困難,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已成了定局,連主君都默認了,身為下屬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我由衷感謝您們的協助,將軍!」亞拉岡又擊斃一名半獸人,他以肯定的眼神予以致意,他的口吻裡充滿了對安格羅德的信任:「那麼,就有勞你們了!」
「交給我們吧!」語畢,安格羅德發出大喝施令,遂帶領他的小隊朝巨獸策馬前進。
亞拉岡持續投身於戰鬥,在交戰的空隙,他觀察安格羅德和他的部下們朝著巨獸背上的半獸人射出好幾支挑釁的箭,半獸人被他們激怒後,就將攻擊對象轉到小隊上,安格羅德見狀立刻帶領部下朝著順風的方向佯裝逃跑,把巨獸們通通引離開戰場,讓聖白軍攻擊剩下的半獸人。
當亞拉岡解決了兩個對他相互交手的敵人,他的視線轉往安格羅德離開的方向,他已然看見了巨獸們全都被困在一個個烈火劃成的圓圈裡,熊熊火焰成為禁錮的囹圄,巨角犀怕火,牠們被嚇得腳步雜沓,龐大的身軀驚慌亂竄,乘坐在上面的半獸人控制不住巨獸,甚至還被哀鳴的巨獸給甩落下來,命喪在牠們的腳下。
火牢裡飄著陣陣黃色煙霧,馬背上的騎士們朝巨獸丟擲著一個個球狀物體,在它破裂後散出許多粉末,巨角犀吸入粉末後,牠們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聲音也越來越虛弱,在一陣搖搖幌幌的掙扎之後,便逐一倒地不起了。
看見巨獸們被制服了,亞拉岡稍稍鬆了口氣,也讓他精神為之一振,在安格羅德的協助下,沒有巨獸的妨礙會讓這場仗打起來更加順利。安格羅德,原為愛林拉斯嘉倫之王瑟蘭督伊麾下一員大將,作戰方式一如他的名字—猛烈的鋼鐵,勇往直前,對主君更是絕對的忠誠,這位將軍目前被主君指派為么子的護衛隊長,跟隨在王子身邊保護;而後,他又受到少主人的請託前往協助聖白軍,助伊力薩王一臂之力。
亞拉岡望著那些黃色煙霧已經散佚在空氣中,他很滿意交給安格羅德的藥發揮了極佳的效果,除了安格羅德帶領的護衛軍的幫助,他也要感謝替他製作藥粉的某人,那個人堅持動物是無辜的,只需箝制牠們不要取其性命,巨角犀在吸入藥粉後,身體會漸漸失去力氣並且昏睡,不過,等藥效消退後,牠們便可醒來投奔自由。
亞拉岡在內心感謝著夥伴,因為戰爭不是只靠一個人打,每一回的勝利都是在眾人的合力下得到的成果,而君王是集結所有人意志的重心,也是支持著每一個人信心的支柱,在戰場上奮戰的每個人,都是心懷著尊敬與信任來跟隨他。
身為君王所能回報的,就是堅持到底,贏得勝利。
『該是做個結束了!』伊力薩王親自吹響了號角,將散亂的軍容再次召集重整,來自安都瑞爾的熠煜之光成為戰士們跟隨的目標。
銀色火焰就在最前方衝鋒陷陣,聖白軍就跟隨著它展開更加猛烈的攻勢,他們會緊緊跟隨著那道火焰,並保護著它,讓它帶領他們迎向戰爭的最後…
讓同胞失去生命是亞拉岡厭惡戰爭最大的原因,即使他非常明白—沒有犧牲,就無法得到勝利,但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然而,為了日後的和平,為了避免造成更多的傷亡,他所打的毎一場仗都是無可避免的。亞拉岡將放在胸前的手緩緩放下來,他抬起頭,發出充滿哀傷的嘆息,當戰事結束後,勝利的喜悅雖然甜美,也只有一瞬間,他為在戰爭中成仁的同胞們哀悼,親手將他們靈魂已離去的身體放入挖好的坑中,然後覆蓋上土壤,讓他們的血肉回歸大地。
結束悼念的儀式後,亞拉岡默默望著剩下斷垣殘壁的黑門,安都瑞爾已安然收回鞘中。寒風依然呼呼吹著,好不容易消失的痕跡又重新潑灑在土地上,戰後的景象,讓他頓時百感交集,卻也如釋重負。
半獸人軍隊最後仍不敵聖白軍,徹底地潰敗,這也表示剛鐸的國土與子民們不會再受到威脅,而他現在所站的,以及眼前的土地,將可以好好地調養生息。
灰黯的天空不知何時才能藍天再現,不過,他相信太陽的光芒將會穿透阻礙,施予生命成長之光,新芽必會自土壤裡冒出頭,逐漸成長茁壯。
黑暗時代就此劃下句點,曾經失去的土地,就在現在由他正式收回,並由他來保護。
灰色的眼眸掃去悲傷,流露出是身為君王的堅毅與威嚴,以及勝利的滿足,亞拉岡走向執掌旗幟的士兵,自他手上接過旗杆,他擎著國旗,走到殘破的黑門前。
「從此刻開始,這塊土地將重歸剛鐸的統治,任何非善良族類都將不得入內,我以剛鐸君王的身份,在此正式宣布,此地去除魔多之名,恢復其原來的名字—尼多瑞斯!」
伊力薩王宏亮的聲音穿透了風,響徹大地,亞拉岡高高舉起旗幟,他猛力地將旗杆插進腳下的土地,展開了繪著聖白樹與七星的大旗。看著寶藍色旗幟迎風飛揚,亞拉岡終於露出喜悅的笑容,當他宣布完畢後,他聽見眾人的慶賀歡呼,號角手吹奏出最嘹亮的樂音,空氣的味道似乎變得無比清新。
亞拉岡噙著笑容回到軍隊,士兵們整齊列好了隊來迎接他,他們仍沉浸在勝利的興奮情緒中,一位將領將君王的座騎帶過來恭敬地交給他,亞拉岡撫摸著駿馬的頭,像是在告訴馬兒,戰爭已經結束了。
「我們回家吧!」亞拉岡躍身上馬,準備帶領軍隊返回首都,他也看見安格羅德帶領他的小隊在隊伍的最旁邊,他坐在馬背上,朝著亞拉岡行以最敬禮。亞拉岡亦頷首回禮,隨後策馬往米那斯提力斯的方向出發,大軍則跟在他的身後,安格羅德與部下們亦一同跟隨。
亞拉岡的好心情在臉上盡情展露,嘴角一直是揚起的。當他轉頭再看一眼自己親手插上的旗幟,他的笑容變得更加地燦爛。
他驚喜地發現,天空降下了一道光束籠罩著旗幟,將原本寶藍色的旗幟染上了光芒的金黃,久違的陽光終於穿透了雲層與灰塵,彷彿是為土地的新生帶來祝福。
亞拉岡覺得這是一個好預兆,他已經可以預見:在未來,陽光完全灑落在尼多瑞斯的每一吋土地,新生的植物們逐漸茁壯,花草樹木會充滿在尼多瑞斯,恢復它昔日的美麗,而消失的美景也將重新再現,他期望能看見父親口中那壯觀的翠綠樹海。
雖然父親無法與他一起實現童年的約定,而這個約定,他將會和摯愛帶著孩子來實現。
往米那斯提力斯的路上,亞拉岡歸心似箭,但他還是和將士們在一起,一步步往首都的方向前進。他們打勝仗的消息,已經交給傳令用最快的速度先行傳遞回去了。
勒苟拉斯和艾爾達瑞安,正在米那斯提力斯等待他的歸來。
『我會遵守你的建議,暫時封住我的弓和劍,陪在孩子身邊做個稱職的好父親,並接受你的保護。不過,我要求你必須毫髮無傷平安地回來,你說過這場仗不難打,對吧!』
亞拉岡回想起出發當日,情人對他的囑咐,勒苟拉斯依然為他擔憂。勒苟拉斯其實也想同行前來協助,是幼小的孩子把他絆住了不能離開。
一但踏入戰場,要不受傷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在戰鬥的同時盡量保護自己,在衝突時將發生在身上的傷害降到最低。他會安然無恙地回到勒苟拉斯和艾爾達瑞安的身邊,屬於他們的美好生活才正要開始。更何況,在這場仗打完之後,他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得忙呢!
想起情人和孩子,亞拉岡的臉上洋溢著幸福與甜蜜,他猶然記得即將出征時,情人在眉心給予的祝福之吻;那是他向勒苟拉斯要求的,當時他還以情人的吻並非落在唇上故意裝作不滿狀,對他發出抗議似的嘟囔,逗得勒苟拉斯忍不住笑了出來,沖淡了對於戰爭的憂心。
不知道孩子是否有乖乖地等他回家?不知道勒苟拉斯會不會又為了照顧孩子而累了自己?亞拉岡想著想著,他驀然發現,此刻的心情,正在期待著『回家』,期待與『家人』團聚 。在失去父親後,他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感覺,每每看見別人的家庭歡聚,他只能暗自羨慕。
不過,自從他的新家人回來後,原本冷清的王宮開始變得熱鬧起來。勒苟拉斯願意陪在身邊,與他相愛,給了他最渴望的溫暖;雖然他們沒有交換誓約,但勒苟拉斯再次回到剛鐸,他藉此明白地告訴他,對於未來的決定。
亞拉岡望向天空,那顏色與情人的眼瞳一樣的藍,他好想念他爽朗的笑容。幾天之後,當他凱旋而歸抵達米那斯提力斯的大門,想必勒苟拉斯會帶著孩子站在大門前,用最燦爛的笑容來迎接他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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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1.Aragorn這個名字在昆雅語裡有『皇室之樹』的意思
2.文中的魔多前身模樣是我自己的設定,精靈寶鑽的內容我已經全還回書裡去了。
新進度工事中,希望能在今年就把這篇文章完成。
亞拉岡自馬背躍下,他一手按著安都瑞爾的劍柄,昂然站立在軍隊最前端。黑色的披風隨風飄揚,身上的皮甲與鎖子甲沾著被風吹起的火山灰,君王灰色的眼眸直直望向頹倒的黑門,只見全副武裝的半獸人大軍正朝向他們咆哮叫囂,那一雙雙戴上盔罩的濁眼,流露著暴戾的殺意。
呲牙咧嘴的野獸,牠們正飢渴地盯著眼前的獵物,垂涎著鮮血與鮮肉,手上的刀與矛是獵捕用的爪,已經等不及想要出手;狂妄的首領即將發號施令,只要牠一聲令下,牠們就會展現速度與力量,撕裂鎖定的目標,牠們迫切地想嚐到血液的美味。
戰爭一觸即發,只要有一方下令攻擊,就是全面開戰的時候;亞拉岡仍按兵不動,持續觀察對手的動靜。他的軍隊已經準備好了,每一位戰士在他身後井然有序地排列整齊,最前排手持大盾牌的持盾手,負責掩護排在後面的弓箭手與長矛手,接在之後的劍士們已拔劍蓄勢待發,等待主君下達命令。
荒涼的大地上,風捲起了陣陣沙塵,灑向對峙的兩隊人馬;亞拉岡在呼吸中嚐到塵土的味道,他看著沒有青草樹木妝飾的土地,冷硬的灰色感覺起來格外淒涼,讓人打從心底生起一股悲傷。眼下的時節已經來到春天,而魔多的風仍然如寒冬一樣刺骨,這裡沒有季節該有的生機與綠意,只有灰暗與死寂,而這樣的環境剛好適合無法在陽光下行走的半獸人。
呈黑色的山脈宛如高牆,築起天與地之間的屏障,昔日被索倫之力影響而噴發火焰的歐絡都因,如今隨著魔君的敗亡而進入沉睡,魔多上空依然籠罩在灰闇之中,對比西邊的澄藍天空與普照的陽光,儼然是光與影兩個不同的世界。
亞拉岡不禁為腳下的土地致上哀憐之意,它至今仍得不到平靜來養息,雖然光明聯軍已經戰勝了魔多的邪惡軍團,並消滅其首領,卻未能讓被破壞的土地恢復生機。他曾經聽父親述說從前的魔多是個多麼美麗的地方,居住在此地的子民們歡歌不斷,還有他們漫遊時嬉笑的聲音,這裡甚至被稱為第二個維林諾。
然而前任君王受到索倫的蠱惑,他獻上許多誘人的美麗珠寶討君王歡心,並為君王打磨許多光彩絢爛的寶石,來取得君王的信任。後來,君王答應了索倫的請求,讓他進駐該地以便開採原礦,來打造更多的珠寶。
計謀得逞的索倫遂將土地據為己有,他讓半獸人偷偷進渡築構巢穴,成為他培育的軍隊。魔君的魔力開始侵蝕翠綠的森林,魔性之火將樹木焚燒殆盡,使大地化為焦土,成了寸草不生的惡地,原來有著白雪覆頂的山稜,頂端竟然冒出火焰與熔岩,就像巨大火炬。索倫並築起巴拉多要塞,作為他野心的堡壘,魔多徹底變成邪惡軍團的根據地。
當東方的天空變得灰黯無光,君王才發現自己的貪婪鑄下嚴重的大錯,引來黑暗勢力進犯他的王國,讓大片國土遭到佔據。但君王的後悔已經太遲,索倫將魔爪伸向最靠近的城市,派出了軍隊攻打。面對索倫發動戰爭,君王憤而親征,卻不幸失敗,星辰堡壘岌岌可危;父親因而挺身而出重整軍力,代替君王守住最後的防線,硬是把敵人逼回黑門之後。
王國雖然保住了,君王卻受到相當嚴重的傷害,無法繼續守護國家的君王推薦父親成為繼任的人選,也得到臣民的贊同;在即位儀式完成後,君王的靈魂便離開肉體,前往了曼督斯的殿堂。
亞拉岡眨了下被風沙刺痛的眼睛,眼前景象恍若回到過去,從踏入魔多範圍的土地開始,他回想起許多往事。這不是一個陌生的戰場,過去經歷的戰鬥,那些刀光劍影與刺鼻血腥,恍然又充滿在感官之中;只要吸口氣,混著冰冷與淒涼的空氣刺痛著肺部,那悽悽風聲彷彿是大地在哭泣,祈望能早日得到陽光的溫暖,喚醒沉睡在土壤中的新生命,逐漸恢復原來的盎然美地。
對於這一次的出征,在經過事前的偵查與計畫後,他先截斷敵人物資運輸線,攔截了半獸人偷運的燃料、鐵砂與糧食,阻止戰爭武器的製造,同時也斷絕進入魔多的路線,許多自他地前來聚集的半獸人尚未進入魔多,便遭到殲滅。失去補給的半獸人們憤怒情緒想必已達到頂點,而他的出征就像是在捅馬蜂窩,就像現在,半獸人受到刺激全數傾巢而出,他們猙獰的臉孔正忿忿示威,充滿殺意的眼睛,嗜血地緊盯前方的獵物。
半獸人是天生的戰鬥生物,殺戮是其生來唯一的目的,搶奪與揮刃殘殺是他們的最愛,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談判,只要戰爭。亞拉岡從不畏懼戰爭,自他懂事開始,這個名詞首先在心裡烙下烙印,他的父親長年與索倫對抗,他亦跟隨父親一同奮戰。剛鐸與魔多雙方抗戰的時間非常的久,非常地長,他對取下敵人性命這件事早已麻木,心理的疲憊更是令他瀕臨崩潰,在戰爭與鮮血的侵蝕下,他的神智漸漸出現異常。
直到他遇見了瑟蘭督伊之子,讓他升起對未來的希望。
亞拉岡忍不住眨了幾下酸澀的眼睛,他的眼角有些濕潤,似乎又有沙子正在刺痛眼球,原來清晰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他的內心驀地泛起一股思緒,一個小小身影驀然浮現在腦海…
那是一個年紀尚幼的小男孩,身材矮小的他望著無法高攀的陽台邊牆,然後奮力往上跳起來,他同時伸長了手,想攀住邊緣;小男孩試了好幾次終於成功了,他短小的手臂開始用力將自己撐高,希望可以超越障礙的高度,看見外面的景色。
正當小男孩因使力而漲紅臉頰,肩膀開始產生讓他無法支持的酸痛感,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他的背後,男人伸出雙手將小男孩抱了起來,身體懸空的小男孩發出「啊」的驚叫聲,男人只是抱起他,並且讓小男孩坐在左手臂上;當小男孩看見了渴望的景像,他開心地發出清脆的笑聲。
「這樣可以嗎,我的小樹苗?」男人的聲音慈藹可親,充滿呵護與關懷之意。那是一個非常令人懷念的聲音。
而小男孩笑得合不攏嘴,因為居高臨下的位置讓他的眼前變得一片廣闊。
「好高好高喔,父親,謝謝你!」
「呵呵,小樹苗好開心呢!來,告訴父親,你看見了什麼啊?」
「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大喔,我看到好多房子,好多好多的樹,還有大河耶!」小男孩興奮極了,他的目光從下方的城市開始觀看,接著,他逐漸望向外面的平原與河流看去;遠方的森林之後,是黑色的高山,但是,當他看見山脈的上空呈灰闇狀,還不時發出朱紅閃電,悶沉的雷鳴讓小男孩感到害怕,他忍不住往父親懷裡縮去,他更看見山脈後方正發出閃閃火光,似乎正在燃燒大火,並冒出陣陣濃煙。在他稚齡的眼裡,黑色山脈看起來就像是一道長長的大牆阻隔出兩個世界,一個是他所居住、寧靜祥和的國度,山脈後則是讓他心生畏懼的魔域。
「怎麼啦?」男人發覺孩子的異樣,他摸摸孩子的頭並關心地問道。
小男孩瑟縮著身體,他伸出小手指向山脈的方向,還不停顫抖著:「父親,那裡…看起來好可怕喔!」
男人循著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後,他皺了皺眉,忍不住嘆了口氣。不過,他隨即改變自己的表情,他的嘴角揚起淡淡笑意,接著他調整自己的姿勢,讓孩子可以更安穩地坐好。
「孩子,要勇敢一點喔,別輕易被恐懼打敗!」
「可是…」小男孩依然不敢將頭抬起,他甚至還摀起耳朵,他好害怕聽見雷聲。
男人抓住小男孩的手,輕輕地拉離耳朵,他用著非常溫柔的口吻說道:「孩子,別逃避去直視你所害怕的事物,你要勇敢去面對它,你要讓你的心充滿光明,這麼一來,你就不會有所恐懼了。」
「光明?」小男孩歪著頭,他不解地問道,父親話中的涵意太深奧,他聽不懂。
男人依然保持慈祥的笑容,他點了點頭:「是啊,將你的心變成像太陽一樣,發出明亮的光芒,光會帶給你力量,是你勇敢無懼喔!」
「真的嗎?」純稚的眼眸張大著,變得明亮炯炯。
「是啊,孩子,你要永遠記得,讓你的心充滿光明,別讓它熄滅,光會給你無比的勇氣,使你堅強,幫助你渡過重重難關。」男人鼓勵道,在這父子相處的愉快時光,他也順便給孩子教育。
「我會記得父親大人的話,我要變得更勇敢!」小男孩一掃懼意,他挺起胸,小臉上淨是受到鼓舞的欣喜。
看到孩子改變了模樣,男人欣慰地笑了,他將孩子抱得緊緊的。他們一起望向遠方,小男孩也不躲避了,他要正面觀看令自己害怕的另一個世界,因為他要成為一個勇敢的人。
「父親,那裡是什麼地方呢?」小男孩好奇的問道,他不明白遠方的大地為何會呈現這般模樣。
「那裡啊…」男人沉吟了片刻,面對孩子的問題,他只是笑了笑,然後說道:「那是個很危險的地方,有個非常可惡的壞蛋住在那裡,未來,等到時機成熟了,父親將會帶領軍隊去那個地方,把佔據該處的魔君消滅掉,恢復那塊土地原來的面貌,不再受到黑暗的侵蝕,我要讓我的小樹苗可以安安心心的長大!」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聽完父親的話後,小男孩仰起臉,充滿自信地說道。
「愛斯泰爾?」男人不禁驚訝道,這是妻子為孩子取的名字,妻子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孩子的平安誕生。
「等我長大後,父親,請你教我怎麼打仗,我要你一起去打倒壞人!」其實小男孩還不了解什麼是戰爭,他發出志高氣昂的豪語,在他的心裡,他已經開始想像自己穿著盔甲拿著劍,與父親共赴沙場的模樣。
身為君王的男人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但他還是不去破壞孩子的天真,他用著激勵的口吻說道:「很好,我的小樹苗好勇敢,等你長大了,父親一定會教你,我們一起去打倒敵人。」
當君王用著信任與鼓勵的眼神看著孩子,他驚異地發現,他幼小的兒子用著相當堅定的眼神回視他;在那一刻,君王有了預感:當那場無可避免的戰爭發生了,上陣不離父子兵哪!
「孩子,我們將一起去收復那片失土,讓它不再受到魔君與半獸人的蹂躪,然後……」
亞拉岡抽出了安都瑞爾,它銳利的劍鋒閃耀著奪目光輝,在黑暗中宛如陽日,剛鐸的君王全身散發出懾人的壓迫感,他宏亮的聲音劃破寒風,帶著蒼勁的力道,穿透身後每一位戰士的心。
「各位,為我們心中的所愛而戰吧!為了守護最重要的愛,我們誓言得到勝利!」
君王將寶劍高高舉起,銀色的鋒芒幻化為烈焰,就像是它的主人身上銳不可擋的魄力;眾將士受到主君的影響皆忍不住發出雄壯的呼喊,他們感受到君王的自信與力量,激發出滿腔沸騰的熱血。
而另一邊,受到剛鐸軍隊影響的黑色大軍,亦忍不住發出威嚇的吼聲,為首的半獸人將軍舉刀一呼,隨著,第一列的長矛手率先衝出,而後排的半獸人士兵也隨之蜂擁而上。既然敵人明目張膽地宣戰,他們決定先發制人。
面對有如潮水般湧來的半獸人大軍,伊力薩王無畏地站在最前方,繡著聖白樹與七星的旗幟在他身後飄揚;就在敵軍展開行動的同時,持盾手亦往前踏出一步,並舉起盾牌組成一道屏障,而後方的弓箭手亦舉弓搭箭,弓弦繃緊的聲音整齊劃出。
兩軍緊繃的情勢由半獸人首先打破,大地上塵煙漫起,亞拉岡依然佇立在原地,他看見敵軍來勢洶洶,他揮劍指向前方,並下達的一個指令:
「射擊!」
渾厚的聲令一下,放弦的聲音劃一而出,箭矢破風呼嘯而去,發出「颼—颼—」的聲響,長弓展開了強力的攻勢,致命的箭矢立刻讓衝在最前方的敵軍倒下多人,但這無法完全阻止後頭的半獸人前進,隨著敵人逐漸逼近,君王下達出擊的指令。長弓仍沒有停止攻勢,在一定的範圍內,它們仍是非常有效的攻擊方式,直到敵人伸手可及。
當一支粗劣長矛欲刺向自己,亞拉岡以劍揮開敵人的武器,安都瑞爾迅速刺穿對方的心臟一劍斃命,剎那間,君王的四周充滿刀光劍影,金屬鏗鏘碰撞的聲音,演奏出屬於戰場的特殊交響曲。
這種毫不動聽的旋律,亞拉岡也是其中一位演奏者,身上的君王服飾讓他成為最顯眼的目標,惡狠狠的半獸人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他們充滿挑釁的眼神,個個都想將剛鐸的君王砍殺倒地並飲取其鮮血,不過都沒有人成功,安都瑞爾的劍身由原來的銀色逐漸沾滿血變成了黑色。
就在雙方展開正面衝突,半獸人們致力攻擊伊力薩王的軍隊,他們卻沒有發現另有兩支軍隊朝兩邊側翼進擊;剛鐸的士兵們兵分三路,當半獸人朝主軍團進攻,另兩支軍隊則分別朝敵軍的左右翼攻擊。戰士們將敵人包圍起來,他們要讓膽敢覬覦家園的敵軍一個也跑不掉。
隨著倒下的半獸人越來越多,血液的腥臭混著沙塵瀰漫在空氣中,加上冷冽的溫度,讓呼吸也成為一種折磨,亞拉岡環視戰場,他的臉龐與盔甲沾著血漬,血水一點一點自劍尖滴下,他的胸膛不停地起伏,並吐出吸入體內的穢氣,他灰色的眼眸依然堅定,並保持著警戒;當他的視線落到頹圮的黑門後方、遠處的歐絡都因,那個熟悉又懷念的聲音再次在腦中響起—
『然後,等到那裡恢復原來成蒼翠蓊鬱的森林,父親要帶你登上山,我們一起去看那美麗無比的樹海!』
童年時父親與他立下的約定,再也無法實現了。
自小與父親相依為命,他一直跟隨在父親巨大的背影之後,即使長大後也一樣。父親非常愛他,不願讓他捲入戰火之中,不過父親敵不過孩子的堅持,他誓言追隨在父親身邊一同奮戰。
那並非為了身為君王之子的責任,而是兒子對父親發自內心的敬愛,想成為讓父親引以為傲的孩子。
父親壯志未酬身先死,斷裂的寶劍在他手上重生為安都瑞爾,眾將士亦擁立他為新任君王,在索倫敗亡後,他戴上原來屬於父親的王冠,登上君王的寶座,但他並沒有太多的喜悅,也沒有成為君王的驕傲,失去父親的悲傷比王冠沉重太多了。
對父親的愛轉化為他守護國家的力量,收復失土一直是父親的心願,而他繼承父親的遺志,他要完成那份未完成的願望。所以,他決不允許任何邪惡之足繼續玷污現在所站的土地。
毫無猶豫地投身戰鬥,直到將敵軍剷除殆盡,這是君王的決心。湧起的思念帶出體內一陣氣血奔騰,力量充滿在雙掌並滲透到劍身,亞拉岡手持安都瑞爾,他有如旋風般降臨,雙眸中閃耀著堅定與自信的光采,每一次的攻擊都散發著強烈的霸氣。半獸人們圍著剛鐸的君王,但是他們卻節節敗退,即使有人上前攻擊,在交鋒的瞬間卻變膽怯了,他們感受到來自剛鐸君王身上令人震懾的力量,在他的面前,他們變得十足渺小,只要王者之劍猛力一揮,就能輕易取走性命。
驍勇善戰的雄鷹軍團,在鷹王的帶領下,他們毫不留情地伸出銳利的爪子,獵捕一隻又一隻作亂的耗子。
亞拉岡銳利的眼神逼視著正與他交鋒的敵軍,安都瑞爾正與黑色鋼鐵交抵抗衡,他借力使勁的將對方逼退了好幾步,並順勢給予致命的一擊;結束一回交戰,下一個敵人立刻迎面而來,而他也毫不留情地反擊,直到最後一個敵人倒地為止,在這之前,他還未得到勝利。即使在一輪猛攻後,半獸人的數量已經銳減,而他仍不敢大意。
這場仗的目的,無非是為了保護國家,守護領土與子民,他親自征討,也是為了保護最重要的情人和孩子而戰,他更要藉此向愛林拉斯嘉倫之王證明,他絕對有資格與其子匹配,他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勒苟拉斯和艾爾達瑞安。
嗚——
低沉的號角聲驀地傳來,打斷了正在進行的激鬥,原來與剛鐸軍拼鬥得你死我活的半獸人聽到號角響起後,紛紛嘎然停止動作往黑門的方向迅速移動,剛鐸軍包括君王在內都不禁愣住了,他們看著撤離的敵軍,有些人開始議論起敵人的動態,似乎是自知不敵想要撤退了。
亞拉岡依然緊持安都瑞爾,敵軍的動態沒有讓他鬆懈,反而更加緊密地觀察敵人的行動,他相信部屬所搜集的情報,顯示半獸人們絕不會這麼輕易投降。
砰—砰—
亞拉岡突然覺得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響,伴隨著動物的低吼,沉重的踏步聲從他的後方傳來,他驚覺敵方出動了另一種大型武器。亞拉岡轉身看向後方,眼前的景象立刻應驗了他的想法。
「快散開!」亞拉岡見勢立刻下令,因為出現在軍隊後方的,是五隻身高近十呎、鼻上頂著大角的巨角犀,牠們的背上各坐著幾名半獸人拉著粗重的鐵鍊來控制其龐大身軀進行衝撞的攻擊,有幾名騎兵來不及迴避,當場被硬生生撞開。那原來是生長在北境草原的溫馴動物,現在卻被半獸人捉來做為武器。
看見屬下倒地,亞拉岡心痛極了,但是他沒有時間憤怒,原本作撤退狀的半獸人卻在同時回頭展開逆襲,兩方夾攻剛鐸軍,有個半獸人意圖襲擊聖白軍之首,不過安都瑞爾立即忿忿斬下他的首級。
原來整齊的軍勢霎時全被打散,加上巨獸的出現,攪亂了整個局勢,亞拉岡才剛擺脫偷襲者,一隻巨角犀已經逼近他的眼前,他想要先閃避,但腳下卻被一個氣息尚存的敵人拖住,就在他試著擺脫阻礙時,有好幾支燃著火燄的箭矢朝巨獸射過去,暫時阻止牠的行進。亞拉岡見狀立刻一劍解決地面的障礙。
一名穿著褐色皮甲與斗篷的騎士策馬來到他的身邊。
「只要負責解決那幾頭巨角犀就行了?您還真是把我們愛林拉斯嘉倫的護衛軍給大材小用了,伊力薩陛下!」與聖白軍不同穿著的騎士故作不滿地喝道,他碧綠的眼睛目光炯炯,展現出充沛的元氣。
「若非他的堅持,這應該由我們來打這場仗就可以了,安格羅德將軍!」亞拉岡抬頭對騎士回應道:「我並不希望把你們牽扯進來,這並非屬於貴國的戰爭。」回想起施令者的堅持,亞拉岡不禁發出無奈的喟嘆。
名為安格羅德的騎士聞言後發出豪爽的笑聲,他宏亮的聲音絲毫不被被週遭的嘈雜掩蓋:「您可真是見外,我們北方王國不是與您南方王國締結為友好之盟,就這點小忙我們絕對義不容辭,更何況…」
安格羅德頓了一下,他的表情突然變的困窘,他只得清清喉嚨後再繼續說道:「更何況,您也是二王子殿下非常…重視的人,基於他與您的情誼,我們當然也會協助您。」面對自家王子與眼前這位君王的關係,要人在短時間內接受實在很困難,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已成了定局,連主君都默認了,身為下屬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我由衷感謝您們的協助,將軍!」亞拉岡又擊斃一名半獸人,他以肯定的眼神予以致意,他的口吻裡充滿了對安格羅德的信任:「那麼,就有勞你們了!」
「交給我們吧!」語畢,安格羅德發出大喝施令,遂帶領他的小隊朝巨獸策馬前進。
亞拉岡持續投身於戰鬥,在交戰的空隙,他觀察安格羅德和他的部下們朝著巨獸背上的半獸人射出好幾支挑釁的箭,半獸人被他們激怒後,就將攻擊對象轉到小隊上,安格羅德見狀立刻帶領部下朝著順風的方向佯裝逃跑,把巨獸們通通引離開戰場,讓聖白軍攻擊剩下的半獸人。
當亞拉岡解決了兩個對他相互交手的敵人,他的視線轉往安格羅德離開的方向,他已然看見了巨獸們全都被困在一個個烈火劃成的圓圈裡,熊熊火焰成為禁錮的囹圄,巨角犀怕火,牠們被嚇得腳步雜沓,龐大的身軀驚慌亂竄,乘坐在上面的半獸人控制不住巨獸,甚至還被哀鳴的巨獸給甩落下來,命喪在牠們的腳下。
火牢裡飄著陣陣黃色煙霧,馬背上的騎士們朝巨獸丟擲著一個個球狀物體,在它破裂後散出許多粉末,巨角犀吸入粉末後,牠們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聲音也越來越虛弱,在一陣搖搖幌幌的掙扎之後,便逐一倒地不起了。
看見巨獸們被制服了,亞拉岡稍稍鬆了口氣,也讓他精神為之一振,在安格羅德的協助下,沒有巨獸的妨礙會讓這場仗打起來更加順利。安格羅德,原為愛林拉斯嘉倫之王瑟蘭督伊麾下一員大將,作戰方式一如他的名字—猛烈的鋼鐵,勇往直前,對主君更是絕對的忠誠,這位將軍目前被主君指派為么子的護衛隊長,跟隨在王子身邊保護;而後,他又受到少主人的請託前往協助聖白軍,助伊力薩王一臂之力。
亞拉岡望著那些黃色煙霧已經散佚在空氣中,他很滿意交給安格羅德的藥發揮了極佳的效果,除了安格羅德帶領的護衛軍的幫助,他也要感謝替他製作藥粉的某人,那個人堅持動物是無辜的,只需箝制牠們不要取其性命,巨角犀在吸入藥粉後,身體會漸漸失去力氣並且昏睡,不過,等藥效消退後,牠們便可醒來投奔自由。
亞拉岡在內心感謝著夥伴,因為戰爭不是只靠一個人打,每一回的勝利都是在眾人的合力下得到的成果,而君王是集結所有人意志的重心,也是支持著每一個人信心的支柱,在戰場上奮戰的每個人,都是心懷著尊敬與信任來跟隨他。
身為君王所能回報的,就是堅持到底,贏得勝利。
『該是做個結束了!』伊力薩王親自吹響了號角,將散亂的軍容再次召集重整,來自安都瑞爾的熠煜之光成為戰士們跟隨的目標。
銀色火焰就在最前方衝鋒陷陣,聖白軍就跟隨著它展開更加猛烈的攻勢,他們會緊緊跟隨著那道火焰,並保護著它,讓它帶領他們迎向戰爭的最後…
讓同胞失去生命是亞拉岡厭惡戰爭最大的原因,即使他非常明白—沒有犧牲,就無法得到勝利,但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然而,為了日後的和平,為了避免造成更多的傷亡,他所打的毎一場仗都是無可避免的。亞拉岡將放在胸前的手緩緩放下來,他抬起頭,發出充滿哀傷的嘆息,當戰事結束後,勝利的喜悅雖然甜美,也只有一瞬間,他為在戰爭中成仁的同胞們哀悼,親手將他們靈魂已離去的身體放入挖好的坑中,然後覆蓋上土壤,讓他們的血肉回歸大地。
結束悼念的儀式後,亞拉岡默默望著剩下斷垣殘壁的黑門,安都瑞爾已安然收回鞘中。寒風依然呼呼吹著,好不容易消失的痕跡又重新潑灑在土地上,戰後的景象,讓他頓時百感交集,卻也如釋重負。
半獸人軍隊最後仍不敵聖白軍,徹底地潰敗,這也表示剛鐸的國土與子民們不會再受到威脅,而他現在所站的,以及眼前的土地,將可以好好地調養生息。
灰黯的天空不知何時才能藍天再現,不過,他相信太陽的光芒將會穿透阻礙,施予生命成長之光,新芽必會自土壤裡冒出頭,逐漸成長茁壯。
黑暗時代就此劃下句點,曾經失去的土地,就在現在由他正式收回,並由他來保護。
灰色的眼眸掃去悲傷,流露出是身為君王的堅毅與威嚴,以及勝利的滿足,亞拉岡走向執掌旗幟的士兵,自他手上接過旗杆,他擎著國旗,走到殘破的黑門前。
「從此刻開始,這塊土地將重歸剛鐸的統治,任何非善良族類都將不得入內,我以剛鐸君王的身份,在此正式宣布,此地去除魔多之名,恢復其原來的名字—尼多瑞斯!」
伊力薩王宏亮的聲音穿透了風,響徹大地,亞拉岡高高舉起旗幟,他猛力地將旗杆插進腳下的土地,展開了繪著聖白樹與七星的大旗。看著寶藍色旗幟迎風飛揚,亞拉岡終於露出喜悅的笑容,當他宣布完畢後,他聽見眾人的慶賀歡呼,號角手吹奏出最嘹亮的樂音,空氣的味道似乎變得無比清新。
亞拉岡噙著笑容回到軍隊,士兵們整齊列好了隊來迎接他,他們仍沉浸在勝利的興奮情緒中,一位將領將君王的座騎帶過來恭敬地交給他,亞拉岡撫摸著駿馬的頭,像是在告訴馬兒,戰爭已經結束了。
「我們回家吧!」亞拉岡躍身上馬,準備帶領軍隊返回首都,他也看見安格羅德帶領他的小隊在隊伍的最旁邊,他坐在馬背上,朝著亞拉岡行以最敬禮。亞拉岡亦頷首回禮,隨後策馬往米那斯提力斯的方向出發,大軍則跟在他的身後,安格羅德與部下們亦一同跟隨。
亞拉岡的好心情在臉上盡情展露,嘴角一直是揚起的。當他轉頭再看一眼自己親手插上的旗幟,他的笑容變得更加地燦爛。
他驚喜地發現,天空降下了一道光束籠罩著旗幟,將原本寶藍色的旗幟染上了光芒的金黃,久違的陽光終於穿透了雲層與灰塵,彷彿是為土地的新生帶來祝福。
亞拉岡覺得這是一個好預兆,他已經可以預見:在未來,陽光完全灑落在尼多瑞斯的每一吋土地,新生的植物們逐漸茁壯,花草樹木會充滿在尼多瑞斯,恢復它昔日的美麗,而消失的美景也將重新再現,他期望能看見父親口中那壯觀的翠綠樹海。
雖然父親無法與他一起實現童年的約定,而這個約定,他將會和摯愛帶著孩子來實現。
往米那斯提力斯的路上,亞拉岡歸心似箭,但他還是和將士們在一起,一步步往首都的方向前進。他們打勝仗的消息,已經交給傳令用最快的速度先行傳遞回去了。
勒苟拉斯和艾爾達瑞安,正在米那斯提力斯等待他的歸來。
『我會遵守你的建議,暫時封住我的弓和劍,陪在孩子身邊做個稱職的好父親,並接受你的保護。不過,我要求你必須毫髮無傷平安地回來,你說過這場仗不難打,對吧!』
亞拉岡回想起出發當日,情人對他的囑咐,勒苟拉斯依然為他擔憂。勒苟拉斯其實也想同行前來協助,是幼小的孩子把他絆住了不能離開。
一但踏入戰場,要不受傷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在戰鬥的同時盡量保護自己,在衝突時將發生在身上的傷害降到最低。他會安然無恙地回到勒苟拉斯和艾爾達瑞安的身邊,屬於他們的美好生活才正要開始。更何況,在這場仗打完之後,他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得忙呢!
想起情人和孩子,亞拉岡的臉上洋溢著幸福與甜蜜,他猶然記得即將出征時,情人在眉心給予的祝福之吻;那是他向勒苟拉斯要求的,當時他還以情人的吻並非落在唇上故意裝作不滿狀,對他發出抗議似的嘟囔,逗得勒苟拉斯忍不住笑了出來,沖淡了對於戰爭的憂心。
不知道孩子是否有乖乖地等他回家?不知道勒苟拉斯會不會又為了照顧孩子而累了自己?亞拉岡想著想著,他驀然發現,此刻的心情,正在期待著『回家』,期待與『家人』團聚 。在失去父親後,他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感覺,每每看見別人的家庭歡聚,他只能暗自羨慕。
不過,自從他的新家人回來後,原本冷清的王宮開始變得熱鬧起來。勒苟拉斯願意陪在身邊,與他相愛,給了他最渴望的溫暖;雖然他們沒有交換誓約,但勒苟拉斯再次回到剛鐸,他藉此明白地告訴他,對於未來的決定。
亞拉岡望向天空,那顏色與情人的眼瞳一樣的藍,他好想念他爽朗的笑容。幾天之後,當他凱旋而歸抵達米那斯提力斯的大門,想必勒苟拉斯會帶著孩子站在大門前,用最燦爛的笑容來迎接他吧!
(TBC...)
**************************************
註:
1.Aragorn這個名字在昆雅語裡有『皇室之樹』的意思
2.文中的魔多前身模樣是我自己的設定,精靈寶鑽的內容我已經全還回書裡去了。
新進度工事中,希望能在今年就把這篇文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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